走出密林的那一刻,午后的阳光总算挣脱云层束缚,铺洒在蜿蜒的官道上,将路面的积雪晒得微微发融,踩上去能听见细碎的“咯吱”声,混着林间残留的寒风掠过耳畔,倒比林中多了几分真切的烟火气。宝玉扶着雪雁的胳膊,刻意放慢了脚步,目光时不时扫过她后背的伤口——方才仓促包扎的衣襟早已被血水浸透大半,暗红色的痕迹顺着衣料往下渗,在雪雁青色的裙摆上晕开一小片暗沉的印记,每走一步,雪雁的身子都会下意识地轻颤一下,眉头紧蹙着,却始终咬着唇没再哼一声,只是额角渗出的冷汗顺着苍白的脸颊滑落,滴在衣襟上,转瞬便被寒风凝了层薄霜。
宝玉心中愈发愧疚,伸手将雪雁的胳膊又扶得紧了些,声音放得极轻:“再撑撑,前头客栈眼看着就到了,到了便能找大夫给你处理伤口,还能暖碗热汤喝。”雪雁侧过头看他,眼底虽有难掩的疲惫,却还是扯出一抹浅淡的笑意,轻轻点头:“我没事,二爷不用挂心,倒是你,方才与那些蒙面人对峙,也受了惊吓吧?”她说着,目光落在宝玉袖口被寒气冻伤的红痕上,那是方才蒙面人挥出寒气时,他下意识护着宝玉,袖口不慎沾到寒气留下的印记,此刻红得有些刺眼。
宝玉抬手揉了揉袖口,不在意地笑了笑:“这点冻伤不算什么,比起你后背的伤,根本不值一提。”说话间,两人已离客栈越来越近,那客栈就建在官道旁的岔路口,青砖灰瓦,门前挂着一块褪色的木匾,上面用墨字写着“清风客栈”四个大字,匾额下方挂着两串红灯笼,灯笼上蒙着层薄灰,却依旧透着几分暖意。客栈门口的空地上,停着两辆马车,几个车夫正围在墙角烤火,嘴里唠着家常,时不时传出几声粗粝的笑声,倒让这荒郊野岭的客栈多了些生气。
宝玉扶着雪雁走到客栈门口,刚要推门进去,就听见客栈里传来一阵熟悉的声音,那声音带着几分刻意压低的急躁,隐约能听见“贾雨村”“通灵宝玉”几个字眼。宝玉的心猛地一沉,连忙按住雪雁的肩膀,示意她噤声,自己则悄悄凑到门缝边,透过缝隙往客栈里望去。客栈大堂不算宽敞,摆着七八张方桌,大半桌子都空着,只有靠窗的一张桌子旁坐着三个人,为首的是个穿着藏青色锦袍的中年男人,面容瘦削,颧骨高耸,正是宝玉曾经在贾府见过几面的贾雨村的心腹管家——贾忠。
贾忠对面坐着两个穿着短打、腰间别着刀的壮汉,看模样像是江湖上的打手,此刻贾忠正将一杯酒往桌上一墩,语气急促地说道:“大人有令,务必在宝玉抵达杭州之前截杀他,夺取通灵宝玉,若是让他见到贾政那个老东西,咱们都没好果子吃!方才派出去的蒙面人还没回来,你们说,会不会是出了什么岔子?”其中一个壮汉端起酒杯喝了一口,粗声说道:“贾管家放心,那些蒙面人可是影大人派来的,本事大得很,一个毛头小子和一个丫鬟,根本不是对手,说不定这会儿已经得手了,只是还没回来复命罢了。”
另一个壮汉也跟着附和:“就是,就算没当场得手,也肯定把他们逼得走投无路了,这荒郊野岭的,他们也跑不到哪儿去。咱们在这儿守着,只要他们敢来,保管让他们有来无回。”贾忠皱着眉头,眼神阴鸷:“不行,不能掉以轻心。通灵宝玉事关重大,影大人那边催得紧,大人也说了,若是误了大事,咱们都得掉脑袋。你们现在就出去,沿着官道往林子那边搜,务必找到宝玉的踪迹,活要见人,死要见玉!”两个壮汉连忙起身,应了一声,拿起腰间的刀就往门口走来。
宝玉见状,心头一紧,连忙拉着雪雁往后退了几步,躲到客栈旁边的柴房后面,屏住呼吸。柴房里堆着不少干柴,散发着淡淡的木屑味,寒风从柴房的缝隙里钻进来,冻得人骨头缝都发疼。雪雁紧紧抓着宝玉的胳膊,声音带着几分颤抖:“二爷,是贾雨村的人,他们要杀我们……”宝玉伸手捂住她的嘴,轻轻摇头,示意她别说话,目光紧紧盯着客栈门口,看着那两个壮汉拿着刀快步朝着林子的方向走去,心中暗自盘算:这客栈里有贾忠坐镇,门口还有车夫,若是硬闯,肯定会被发现,可雪雁的伤口急需处理,若是继续赶路,她的身子根本撑不住,而且说不定还会遇到其他埋伏的人。
就在宝玉犹豫不决的时候,柴房的门忽然“吱呀”一声被推开了,一个穿着灰色布衣、背着药箱的老大夫走了出来,手里还拿着一个药包,看样子像是刚给客栈里的人看完病。老大夫看到躲在柴房后的宝玉和雪雁,愣了一下,随即皱起眉头,刚要开口询问,宝玉连忙上前一步,对着老大夫拱手行礼,压低声音说道:“老大夫,晚辈有急事相求,还请您行个方便。”老大夫上下打量了宝玉一眼,又看了看雪雁苍白的脸色和后背的血迹,眼神微动,沉吟片刻,点了点头,侧身让他们进了柴房,然后关上了柴房的门,将寒风挡在了外面。
柴房里光线昏暗,只有屋顶的一个小天窗透进些许光亮,隐约能看清里面的陈设。老大夫将药箱放在地上,转身看着宝玉和雪雁,轻声问道:“你们是谁?为何躲在这里?看这姑娘的模样,像是受了重伤。”宝玉叹了口气,也不隐瞒,简略地说道:“晚辈贾宝玉,这位是我的丫鬟雪雁,我们遭人追杀,雪雁受了伤,本想进客栈休整,却发现追杀我们的人就在客栈里,实在走投无路,才冒昧躲到这里,还请老大夫不要声张。”
老大夫听到“贾宝玉”三个字,眼神猛地一凝,仔细打量了宝玉片刻,忽然叹了口气:“原来是贾府的二公子,老朽早年曾在京城行医,见过公子几面,只是没想到公子竟会落得如此境地。”宝玉愣了一下,没想到在这里能遇到认识自己的人,心中又惊又喜,连忙说道:“老大夫认识晚辈?那真是太好了,雪雁的伤口急需处理,不知老大夫能否帮忙?晚辈必有重谢。”老大夫摆了摆手,说道:“公子客气了,医者仁心,救人要紧,谈不上重谢。这里条件简陋,只能简单处理一下伤口,公子且扶姑娘坐下吧。”
宝玉连忙扶着雪雁坐在一堆干柴上,雪雁感激地对着老大夫行了一礼,轻声说道:“多谢老大夫。”老大夫打开药箱,拿出剪刀、纱布、草药和药酒,走到雪雁身边,轻声说道:“姑娘,得罪了,我先把你后背的衣服剪开,处理一下伤口。”雪雁点了点头,闭上眼睛,任由老大夫动手。宝玉站在一旁,紧紧握着拳头,目光警惕地盯着柴房的门,生怕有人突然闯进来。老大夫的动作很轻柔,先用剪刀小心翼翼地剪开雪雁后背的衣襟,露出了里面狰狞的伤口——那伤口是被蒙面人发出的黑色光刃划伤的,伤口边缘发黑,像是被什么东西腐蚀过,血水还在不停地往外渗。
老大夫看到伤口,眉头皱得更紧了,轻声说道:“这伤口有些诡异,像是被阴寒之气所伤,若是不及时处理,恐怕会伤及筋骨。”说着,他拿起药酒,倒在纱布上,轻轻擦拭着伤口周围的血迹,雪雁疼得身子一颤,却依旧咬着唇没出声。宝玉看着心疼,却也无能为力,只能轻声安慰道:“雪雁,忍一忍,很快就好了。”老大夫一边处理伤口,一边从药箱里拿出几株晒干的草药,用石头碾碎,敷在伤口上,然后用纱布小心翼翼地包扎好,说道:“好了,草药能暂时压制住伤口的阴寒之气,缓解疼痛,只是这草药治标不治本,想要彻底治好,还需要找更好的药材调理。”
宝玉连忙对着老大夫拱手行礼,感激地说道:“多谢老大夫,这份恩情,晚辈记下了。”老大夫叹了口气,说道:“公子不必客气,只是你们现在处境危险,贾雨村的人就在客栈里,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你们打算怎么办?”宝玉沉吟片刻,说道:“晚辈本想尽快赶到杭州见到父亲,查明贾雨村与影族勾结的真相,只是现在雪雁受了伤,又被他们堵住,实在不知该如何是好。”老大夫想了想,说道:“老朽倒是有个办法,客栈后院有一辆马车,是老朽行医时用的,马车里有被褥,也比较隐蔽,你们可以躲在马车里,老朽待会儿以赶路为由,驾马车离开这里,把你们送到前面的镇子上,那里有我的一个老友,你们可以在他那里暂住几日,好好调理伤口,再做打算。”
宝玉闻言,心中大喜,连忙对着老大夫深深鞠了一躬,说道:“多谢老大夫出手相助,晚辈感激不尽,日后必有厚报。”老大夫摆了摆手,说道:“公子不必如此,贾府虽然如今落难,但贾政大人为官清廉,造福一方百姓,老朽也曾受过贾政大人的恩惠,如今帮公子一把,也是应该的。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走,免得被贾忠他们发现。”说着,老大夫拿起药箱,走到柴房门口,先悄悄打开一条缝,观察了一下外面的情况,见客栈门口的车夫还在烤火,贾忠也没出来,便对着宝玉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跟上。
宝玉连忙扶着雪雁起身,小心翼翼地跟着老大夫走出柴房,沿着客栈的墙角,快步走到后院。后院不算大,堆着一些杂物,角落里停着一辆简陋的马车,马车用黑色的布帘遮着,看起来很不起眼。老大夫打开马车的门,说道:“公子,姑娘,快进去吧,里面有被褥,姑娘可以躺下休息。”宝玉扶着雪雁钻进马车,马车里果然铺着厚厚的被褥,很是暖和,雪雁躺下来后,疲惫地闭上了眼睛。宝玉刚要跟着进去,老大夫拉住他,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递给她,说道:“这里面是一些草药和干粮,草药每日敷一次,能缓解姑娘的伤口疼痛,干粮你们路上吃。到了前面的镇子,找一家叫‘济世堂’的药铺,药铺的掌柜是我的老友,名叫李大夫,你们报我的名字,他会收留你们的。”
宝玉接过油纸包,感激地说道:“多谢老大夫,不知老大夫高姓大名,晚辈日后也好报答。”老大夫笑了笑,说道:“老朽姓陈,报答就不必了,只希望公子能平安抵达杭州,查明真相,还贾府一个清白,也能早日除掉贾雨村那个奸贼,为民除害。你们在马车里待好,不要出声,老朽这就驾马车离开。”说完,老大夫关上马车的布帘,走到马车前面,拉起缰绳,轻轻一抖,马车缓缓地朝着后院的大门驶去。
宝玉坐在马车里,透过布帘的缝隙往外看,只见老大夫驾着马车走出后院大门,经过客栈大堂门口时,贾忠正好从里面走出来,看到老大夫要走,连忙问道:“陈大夫,这就走了?不再歇会儿?”老大夫停下马车,笑着说道:“不了,家里还有急事,得赶紧回去,就不打扰贾管家了。”贾忠上下打量了马车一眼,见马车很简陋,布帘也拉得严严实实,也没多想,摆了摆手,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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