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明显，破坏这条裙子的人费了很大的力气。
纱裙的复合面料远比想象中坚韧，从裙边的痕迹来看，破坏者大概率本来想直接剪开，但未能成功，只好用火烧、用锐利的尖头去刺，才造成了现在这些坑坑洼洼、边缘各样的孔洞。
时顽这才意识到，姬雪就是先前辉辉提到的，礼服被破坏的倒霉蛋之一。
是谁做的？
或者说谁与姬雪有过节，谁又与她构成竞争？
纷乱的思绪尚在脑内转着圈，而台上的表演已然开始。
乐声奏响，并不十分强烈，甚至显得有些清淡。
姬雪开口是低声的吟唱。
她低音区的音色与平日里不太相同，一如既往的轻盈中多带了点沙哑，好像清风里掺了落叶和砂砾，平添了一分寂寥。
歌词并不是通用的星际语，至少时顽这句身体听不懂。
陌生的语言被拆解成一个个奇异的吐字与音调，像是祭祀，又像是哀悼。
这时候，姬雪那破烂的裙子和李蚁过于简陋的礼服，反而不显得突兀了，而是与这孤寂而了无生气的情景很是相配。
姬雪之后，就是李蚁的部分。
李蚁开口的瞬间，声音的质感径直下落了一大截。平心而论，他唱歌其实不算烂，只是与姬雪这种音色怪物相比，实在显得被降维打击。
不仅是时顽，台上的评委也皱起了眉头。原本就强烈的不协调感，愈发严重。
姬雪垂着眼眸，在舞台上舞步飘转，黄色的裙摆此刻如同一片干涸发脆的枯叶，被风裹挟着旋转、飘落——
最终落到了舞台背景的树下，身形隐没在树干之后。
歌曲也在此时声量渐消，旋律转向低沉，最终湮灭在寂静中。
台下的观众也仿佛见证了一片落叶短暂生命的逝去，脆弱、身不由己、迷失在风里。小小的生命在时间的无穷伟力前，渺小如蝼蚁，又像灰烬中最后一点熄灭的火星，献出光热歌声来赞颂祈求，结局也不过是无可奈何。
然而，就在此时。
聚光灯一瞬转向，一束带露水的明媚鲜花，从树后伸了出来。
原本沉寂了的音乐又重新奏起！
只是这一次，旋律变得悦动、蓬勃、不断壮大——
姬雪捧着多彩的花束，从树后轻盈跳出。
特写聚焦在她手中抱着的鲜妍花束，而后上移到纤细的脖颈，最后停留在——明丽如春风的笑脸。
这是时顽和其他选手、评委、观众从未在姬雪脸上见过的笑脸。
完全不像姬雪过往能做出的表情管理，她从前的标准假笑只能说及格，却远远没有现在的感染力。
怎么会有如此突飞猛进的进步？参加了演员训练班？还是心态发生了变化？
时顽想不出来，决心一会儿等姬雪下台了问问。
“扫落我肩上固执的冬天。”
“我期待等候着，哪怕春天相逢是个谎言。”
而台上的积雪抱着花束转了两圈，裙摆翩跹，声音清脆，而后，纤手拔出花枝，随着歌词和歌曲的节奏，一支一支，插进了裙摆丑陋裸露的孔洞里。
于是，那废墟疮痍般的破坏痕迹，被生机勃勃的花朵一点点遮盖、填充、抹去。
梦境般的花海，在少女的裙身上盛开来，像欢歌，像盛典。
春天，正在舞台上蔓延——
蔓延进所有观众、评委的眼中。
只是一个舞台，起承转合间，他们却仿佛目睹了季节的变化。落叶碎裂腐烂后滋生出崭新芬芳的生命，寒冷死寂过去后又迎来新的春天。没人能拒绝生命力，没人能被生命力所共鸣。
美是真理，生命是答案，这两者的综合，就是所有人都无法拒绝的情感传递。
姬雪将自己的气质、声线特质，甚至被破坏了的演出服，全都运用到了极致。
一曲毕，弹幕也如同繁花一般占满了屏幕：
【啊啊啊啊啊啊姬雪我好爱你！怎么比当初在剧场的时候更厉害了】
【好震撼，感觉屏幕前的我先被火化又被复活】
【爱妃她笑了，爱妃她终于笑了……】
【我妈问我为什么对着美女哭，我说我悟透了生命】
【所以到底哪个王八蛋弄坏的衣服啊】
姬雪走下台时，没有哪位选手的视线离得开那花海般的裙子，实在太美、太特别。
刚刚在台上时，时顽就在思考这个问题：想要在这一片森林里收集到不同颜色、不同种类的花，还都要已经盛开，谈何容易。
此刻，定睛一看，除了视觉中心的一小部分真花以外，剩下的大部分，竟然都是用各种方式做的假花。有用布料染制的，甚至还有用彩色叶片粘一起充当花朵的，不用想就知道费了很多心力。
姬雪目不斜视地从众人面前走过，路过时顽时，停下了。
她从裙摆里拿出一枝花，扔给了时顽，随后转头就走。
时顽手忙脚乱地接住——是朵真花，白色的。
“第一组，总分——141.9分。”
当前排名第二，仅次于黄阙组。考虑到黄阙组投票的情感因素，已经是个非常高的分数。
“观众最喜爱选手——姬雪。”
这点似乎毫无疑问。李蚁在姬雪身旁几乎等同隐身，只有突兀开口时的存在感最强。歌曲的后半段他负责了一些念词，只能说无功无过。
姬雪过后，又有两组进行了表演。编排都精心，奈何有接连两组的突出表演在前，光芒被掩盖了个七七八八，并没有带给人什么强烈的印象，分数也不上不下。
全场共16个组，8组表演过后，便迎来了中场休息的时间。
主持人很神秘地表示，一会儿将会给大家带来一个小惊喜。
中场休息的时间里，全场的直播始终是进行的，选手们的一举一动、以及选手间的每个互动，都会被摄像头忠实地记录，并直播给全星网。
这使得这段休息的时间不再意味着放松，而是变成了一个新的、不同寻常的展示和竞技场。
时顽没什么行动的打算。
事情分轻重缓急。正式舞台表演在即，比起去蹭一些镜头，她更想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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