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延礼显然被叶念荞那突兀又不合礼数举动惊了一跳。
视线从被少女紧拽的衣角,似有所感地向上移动。
他眼睁睁地瞧着少女那清澈如溪的眼眸渐渐被一层薄雾罩住。
原本莹白如玉的脸颊,跟着染上了一抹可怜的薄红。
看得他喉间发紧。
素来平静的心湖,在此刻亦犹如被人投进了一块巨石,撞开了裂痕,荡出层层波澜。
他压下骤然失序的心跳,克制转向裴观砚的方向,道了声,“小裴大人。”
可袖下那紧攥成拳的手掌与微微颤动的缰绳,早便泄露了他此刻的不宁静。
“荞娘?”
“你如此……作为……成何体统?”
裴观砚的第一反应是费解。
叶念荞往日文文弱弱的模样尤在眼前。
他满心不解,不论是这桩有计划的脱逃,还是如今这番不顾闺阁礼仪与体面,死死拽住那陌生男子的衣袖不肯松手的样子。
不仅将自己犯下的事抛之脑后,更连身家性命也全然不放在心上了。
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温婉纤弱的荞娘吗?
抑或许,他一开始对她的判断,便是错的。
而此刻的叶念荞哪里还顾得上什么礼仪体统、夫妻情分。
她满脑子想的只有那一件事,那便是向他确认:
“我只想听你说!”
“陈郎君……不……烦请陈大人告知念荞,您从前可曾到过明州?”
少女眼底那抹悲戚情愫,若利刃般插入陈延礼的胸腔,他直直僵在原地,一时间竟不知该给出何种反应。
良久的沉默后,陈延礼才压下脑中那些铺天盖地的回忆与翻涌的心绪,缓缓给出答案:“不曾。”
静默再落,陈延礼复开口,字字沉如千斤:“裴夫人,在下不曾到过明州。”
叶念荞眼帘轻颤,眸中浮起几分茫然。
“你说……不曾?”
“你不记得我,不认得我的脸?”
她无措地望着马上的男子,内心已然翻江倒海。
她不是傻的,自然听出了男人话中隐有隐瞒之意。
陈延礼闪躲的眼神、周身难掩的僵硬,全是他说谎的证明。
那感觉如同一掌扣在她心口,沉甸甸的,压得她喉间发紧,喘不过气来。
少女的眼神一瞬间没了焦点,唯余一片空洞的涣散。
原本攥住他衣袖的的手猛地滑落,叶念荞转向画屏与抱琴的方向,弯着唇,笑出声来,
“……你二人可听见他说什么了?”
“莫不是这偌大的朝堂中还有第二个名中带延,家中行三之人?”
“有趣……当真是有趣的紧啊。”
只是声线又轻又飘,整个人都透着股脱力般的恍惚之感。
……
“家中先祖累世在朝为官,某在朝中亦有微薄差事傍身。”
“某之名中有个延字,家中行三。年年唤我延郎或是三郎,皆可。”
……
昔日朝荷坊中的偎怀轻语,依旧言犹在耳。
叶念荞自始至终都不信,她的三郎会无缘无故就撇下自己而走。
她能咬牙捱到现在,全靠这点念想撑着。
她总在心里头跟自己说,三郎当初那般仓促离开,因是藏着旁人不知的苦衷。
可如今,真当叶念荞衣衫破败、形容憔悴地站在他面前,亲眼见他眼神漠然又决绝地吐出“不曾”二字的那刻,她才彻悟:一切不过是自己的痴心妄想。
他从来,就没想过要寻她。
他从未期待过她的出现。
甚至,还因为她的突然现身,而心生退避与困扰。
另一头。
裴松照勒住马缰,坐在马背上不耐地原地转了个身,玄色的衣被林风掀起一角,又缓缓落下。
三方对峙下,裴松照望着叶念荞那明显摇摇欲坠的身影,下颌绷得笔直。
诚然而言,他十分不喜今日的这番变故。
心里没由来的升起一股烦躁之意,像有团火在烧。
裴松照想将内心的躁动归结于这位仲嫂实在太过寡廉鲜耻,贞操有亏,有损兄长之颜面、裴家之门风。
可到底不过是抓了一只不太老实的野狸罢了,他以为自己应是安徐而从容的。
哪怕做不到完全的泰然自若,至少也该是神色自洽的。
最不济,也不过是生出一些类似于愠怒或怫然的情愫来。
可真实情况是,他觉得胸腔处,像是有什么东西快要崩坍了。
他以为自己可以毫不在意。
可掌心处因过于敛藏而沁出的那层薄汗,完全暴露了他此刻的不正常。
而今,纵是他再三隐忍,腹中那股燥郁之气也按捺不住了。
裴松照虽摸不透自己这是怎么了,可他素来随性惯了,既瞧不顺眼,便索性顺着心意行事。
他双脚轻夹马腹,微微施力蹬踏,将马头调转过来。
眨眼间,便横在了叶念荞与陈延礼中间。
棕马似是察出主人心头不悦,仰起脖颈,用庞大的身躯硬生生将两人隔在两侧。
鬃毛无风自动,带着泥草腥气的粗重的鼻息喷在叶念荞面上,每一次喷气都似带着威慑,震得人耳膜发沉,谁也不敢再挪动半步。
待铁蹄声踏入耳中,裴观砚才从这场荒唐的闹剧中回过神来。
他看着面前这场荒戏,干涩着嗓音喝止:“荞娘,还不住口!”
裴观砚转过头,原以为会对上一张仍在疯笑的脸,可真当他看见少女捂着嘴,薄肩不停颤动,眼泪混着不成形的哭腔簌簌而下之时,他感受到的是心头的一阵剧荡。
他觉得叶念荞此刻就像一块碎掉的玉,除却肉眼可见的裂痕外,内里也早便摔得成了齑粉。
即便勉强拼拢,也再也不会完整了。
裴观砚闭上眼,压下心中复杂情绪,“夫人心绪不宁,神志不清,你二人过来,将夫人扶稳了。”
云珠与彩月得到指令后,半晌才从眼前景象的震惊中回神来。
她们虽然不知几人间究竟发生了什么,可瞧着叶念荞默默饮泣的模样,先前那点幸灾乐祸的心思,竟一点点淡去,终是被心有戚戚的怜惜感所取代。
待云珠、彩月小心翼翼地将人掺稳后。
裴松照得见局势受控,便无心再顾其他,只想速速将祸事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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