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情提要:一期一周《殊途同归》
没看过也没关系,并不影响
李牧云和裴在起了争端,独自一人去了天策。
他二十来年的人生,从未想过会和在哥分别,初到天策的李牧云夜间惊醒都是那滴未能抓住的泪,在哥怎么样了?
天策的训练很累,太阳又毒辣,李牧云三年游历都没怎么黑的皮肤在天策再也没白皙过,有时他累到恍惚,想起裴在,眼前全是他那副翩翩公子的模样。
李牧云时常感叹,还好在哥没来天策,他这种读书人哪里受得住从早到晚的训练。
一晃一个月过去了,李牧云早早地出了新兵营,跟着骑兵队伍开始了训练。
这几年战役异常地多,天策也是缺人得很,李牧云入队第三天便上了战场。
上战场前,每人都写了一封堪称遗书的信,很多人并不识字,便是口述给会写字的队友请求他们代笔。
李牧云已经没有了家人,可他扯着信纸,细细碎碎地写了很多,这些全都是给裴在的。他原本想着,等再见到在哥便同他道歉,为自己说过的那些话,可若是见不到呢?李牧云思索了很久,最后还是写上了。
“在哥,在洛阳那日是我不对,说出那样的话我真不是个东西。我知道在哥是什么人,我也知道在哥你心里有多难受,对不起啊在哥,我若是不那么冲动,是不是就不会说出那些伤人的话了?
如果我同你在一起,我肯定会让你打我一顿的!在哥,我真的很后悔,可我看不到你,我不知道你看到这封信会是什么想法,什么表情,我想你肯定会想来揍我的,到时候我肯定不会还手的。只是在哥,我真的怕我再也见不到你。”
他写着绝笔信,李牧云幼时跳脱,总是闯祸,总是挨罚,可他从不后悔,他此生唯二后悔的事,一是没能早些回到洛阳,二却是太早回了洛阳。
他后悔那次争吵,却并不后悔争吵导致的分别,在哥并不适合天策,如裴在不想让他来天策,他同样不想让裴在来天策,万花很适合他。
李牧云写完,便将信纸压在一旁晾着,开始帮战友写代笔信,一封又一封,父母长辈,妻子儿女,那些不会读书写字的人将一切执念都留在了这封信上。
队正将信收走了。
若是有人没能从战场上下来,这些信便会送到他们所写的地址,交到该交的人手上。
李牧云不想让裴在看到这封信,他还是想再看看他,当面道歉。
所以,他一定会活下来。
战场上,李牧云跃跃欲试,骑着飞云冲在了最前头,战场上人不是人,大多只是损耗品,李牧云杀了很多人,也失去了很多战友。
这场战役结束后,营里多了很多尸体,伤兵营几乎住不下人,到处都是断了手脚的将士,李牧云捂着左肩,坐在角落。
若不是他反应快,这左手也保不下来,李牧云惊魂未定。他在战场上杀红了眼,回过神来身边已是满地尸体,偌大的天地间,竟然找不到一个熟识的人。
李牧云抓紧了缰绳,收兵的号角声响起,他几乎是逃一般地转身,僵硬地往回走去。
突然,身后传来动静,李牧云转身,一只长枪自远处投掷而来,他只来得及调整姿势,险而又险地避开了要害。
长□□破他的肩膀,钉在他的锁骨上方,离脖子还是关节都不过寸许。
隔着尸山血海,李牧云看到了那个人,他靠在一具尸体上,猩红的双眼,脸上全是血污看不清面容,可他脸上的恨意精准地被他识出。
这个人要死了,他已经没了站起来的力气,李牧云拔下那杆长枪,回身,掷了出去,那人没法躲开,惊恐地看着自己投掷的长枪返回插入他的心脏。
李牧云脸上淌着泪水,口中喘着粗气,伸手拍了拍飞云的脖子,便趴在了它的背上,飞云很聪明,驮着他跑了起来。
那封信没能寄出去。
但他寄了一封新的信,信中他写自己神勇无敌,敌军中七进七出毫发无伤。
战场是会磋磨人的心神的,心大如李牧云也在心中积压了无数苦痛。
一晃,大年三十了,这是李牧云二十来年的人生,第一次没有同裴在一起过年,他吃着炊事班包的饺子,第一口很好吃,只是越吃越咸了。
李牧云想念裴在。
军营里没什么新年氛围,枪还是要练,战场还是要上,人还是会死。
李牧云在天策最熟悉的人也死了,那是他新兵营的教习。
曾经教了他很多,最多的是怎么在战场上活命,李牧云一度以为教习是个贪生怕死的人,可他是怎么死的呢?
为了救人。
一个普普通通的,胆子小到连战场都不敢上的小兵。
李牧云躲起来哭了,他很想给裴在写信,如果在哥在他面前,他一定要抱着他哭个痛快,可他不在。
在信使那写信时,李牧云撕了好几张纸,信使一骂他,他就掏个铜板给他,拿人手短,吃人嘴软,信使看他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终归还是没说什么。
李牧云磨蹭了很久,写了一封极为简短的信,信使接过拿去装信封时撇了一眼。
“在哥,我真不愧是傲血天才!依旧毫发无损!”
信使抬头,看着一脑袋绷带,身上包得连盔甲都套不上的青年,嘴角抽了抽。
李牧云是整个军营里寄信最多的人,三天两头往他这跑,所以他转交出去的信件每一次都会有一封是寄往万花谷的。
都是李牧云的。
“这裴在到底是你什么人呀?为何你每次信件都是寄给他的?”
李牧云抿唇:“是我哥哥,他是我唯一的家人了。”
“也是我……”
后一句他的声音突然小了下去,信使没能听清,再问,他却不说了。
李牧云到天策的第二年,反攻开始了。
两军死伤越发多了,狼牙军节节败退,天策将士士气高涨,李牧云觉得,要不了多久自己就能去见在哥了。
如果他没死的话。
初至天策的李牧云,觉得以自己的能力会成为天策有名的将士,参加的战役越多,他便觉得自己何其渺小,如今在战场上,他只求能保住一条命。
李牧云越发小心,越发警惕,可战役规模那样大,他逐渐力不从心起来,可这又是正缺人的时候,往往他伤还没好全,又去了战场。
天策离洛阳很近,从反攻开始的那一刻,李牧云就在期盼着夺回洛阳的那一刻,他总是远远地看向家乡的方向,压下了心中叫嚣的惧意,拼尽全力。
那是李牧云参加的规模最大的一场战役,他如往常一样写着自己的绝笔信,他第一次写信时连笔都拿不稳,身上已经只剩下瘢痕的疤在隐隐作痛,李牧云不知道这是他在害怕还是激动。
墨迹落在纸上,他愣了一瞬,正想换纸重写时抬头看到在他面前想请他代笔的战友,他停了手上的动作,问道:“你想好了要写什么吗?”
天策将士点了点头。
李牧云将自己未写完的信压到一旁,换了纸道:“那我先帮你写吧。”
“啊没事没事!李哥你先写!我不着急的。”天策将士摆手。
“我只是还没想好些什么。”李牧云笑道,“来吧。”
那个天策闻言也不再推脱,坐在他对面说了起来。
帮队里的人写完信后,李牧云还是没有想好自己要写什么,其实以前的信他都有好好收着,在哥的回信,以及他未曾寄出的信。
李牧云总是有很多话想和在哥说,可他不想和在哥说他受伤的事,更不想和在哥说他感觉自己这次会死在战场上。
他很久没见他了,可他还是不想让他来天策,今时不同往日,他们游历天下时天下安定,除了山间野兽几乎没有碰到过危险,连江湖恩怨他们都没有被牵扯进去过。
如今天下大乱,无论在哪里,都有可能身死,万花隐居于山谷中,李牧云想,那里很安全。裴在曾说他被谷中万花弟子拦着不让走,李牧云看着信,几乎能想象出在哥倔强气愤的神情,如果万花谷能拦他一辈子多好,至少能一生安稳,寿终正寝。
李牧云拿着那封滴了墨的信,难得没有重写,他思索了很久,跑去找自己的将领。
他问:“统领,如果这次我死了能不能把我烧了,托人带到万花去?”
“?”
“烧完之后随便找个什么坛子装着就行,我不挑的。”李牧云以为哪里没说清楚,又补充道。
“你有病吧?”李牧云挨骂了,“给自己挫骨扬灰?”
“不是,我如果死了也得回去呀,不然我哥肯定会跑来找我的!可是他武功不好,我怕他……”李牧云低下头。
李牧云有个哥,他总是给他写信,喝醉了酒总是哭着嚎着喊在哥,很多人都知道,统领也知道。
“李牧云,还是活着吧,活下来自己去找他。”统领这样说着。
李牧云出来后将心落回了肚子里,军营中总是讲究避谶,死啊死的不要乱说,他的领头上司虽没直接答应他,却也没有拒绝他的请求。
李牧云这么多次战役第一次掉下了马,人太多了,飞云不知道去了哪里,李牧云在地上翻滚几圈,好不容易站稳身子,数把长枪便冲他刺了过来,李牧云仓皇躲避。
他使着曾经在龙门客栈学会的江湖武艺,从未如此庆幸过自己的武功不错,哪怕没有马儿辅助,他也支撑了许久。
只是骑兵与步兵到底不同,天策没了马匹便落了下乘。
李牧云的盔甲都被染红了,额角的血流进了眼睛里,他看不太清东西,凭着本能出枪收枪躲避,直到此次战役结束的号角声响起。
李牧云脱力倒在地上,战场中骑兵往往冲在最前头,他离营地太远了,后勤部队打扫战场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捡到他,身上的伤口都在流血,李牧云浑身发冷。
完蛋了,真的见不到在哥了。
李牧云微微皱眉,有水顺着脸颊流下。
他眼前发黑,视野中没有站着的人,没有人能找到他。
绝望涌上心头。
突然,有什么温热的东西从脸上划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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