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日苏小小向道衍预言准确的下雨时间后,第二天她所住的客栈门口突然多了几个乞丐和卖烧饼的。
苏小小抱着穆船站在窗户边,一边给他顺毛一边数着楼下盯梢的人。
“姐,你怎么知道这几个乞丐是假的?”
“大概他们认为监视一个小丫头太简单,随便化个乞丐妆就上岗了。你见过哪个乞丐在饭点不讨饭,看见路人不要钱,从早到晚坐房檐下晒太阳的?”苏小小摇摇头,一点演员的自我修养都没有。
“真的耶,那个卖面条的也是,都不招呼客人。”穆船伸出猫爪指向楼下。
“这老和尚,真是一点功劳都不想要呢。”
“姐,你把朱皇帝的消息白送给那老和尚?图啥?”
“那消息本就是我搭上道衍和尚这条路的踏板,没指望拿它来邀功。我倒真希望他愿意揽下这功劳。”
“为什么?”穆船不明白为什么这种好事要让给那个老头。
“那样,我们的结盟对于我来说才会更有优势。只可惜这和尚还是太通透,他只想促成燕王起事,却不想把自己捧的太高。”从现在就开始担心“良弓藏”,这老和尚看得可不是一般的远。
苏小小关上窗户,最近她被严密监视,为避免麻烦,她所幸过上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日子,因为她在等。
等道衍去探查她的身份,等应天府送来的诏书,等朱棣见她。
洪武三十一年,闰五月十八日,夜。
月黑风高,北平城墙的轮廓在朦胧的月光下犹如铁铸的堡垒,为大明在华北平原建起第一道屏障。
哒!哒!哒!
急促的马蹄声踏碎深夜中的寂静。锦衣卫指挥使宋忠伏在马背上,腰间的铜牌在疾驰中发出沉闷的响声。
他望着越来越近的城门,用力夹起马腹,座下骏马吃痛,速度又快了几分。
他必须赶在燕王府眼线之前,把圣旨交给北平布政使张昺手上。
北平府城南,丽正门下。
“八百里加急,应天府锦衣卫指挥使宋忠入城公干,速开城门!”一声厉呵使安静的城门嘈杂起来。
随着木门吱呀呀开启,马队从起步到加速一气呵成,瞬间消失在夜色中。
而城门值房内,悄悄闪出一个小兵,趁人不注意融入黑暗中向燕王府跑去。
城东悦来客栈,天字号房。
苏小小此时还在沉睡中,天色即将放明,原本漆黑一片的街道变成墨蓝色,屋内也有了微光。
叩叩......“苏施主?”叩叩......“苏施主?”
见无人回应,门外僧人继续敲着房门并提高了音量,“苏施主快醒醒,贫僧是庆寿寺的和尚,道衍大师有要事相邀。”
苏小小瞬间惊醒,难道皇帝的圣旨到了?“请师父稍候片刻,信女这就起身。”
天还没亮就派和尚来请她,这既不合规也不合礼,只有一种可能,皇帝的圣旨到了,朱棣去找了道衍,并且要见她。
这第一步,总算迈出去了。
苏小小匆忙推醒穆船,在用冷水草草擦了把脸,随手挽起头发揣上猫便出门了。
只见门口站了一位高大的和尚,宽大的僧袍也掩饰不住那练家子的身型。
“苏施主,贫僧慧能,奉住持道衍大师之命带您去寺里一叙。”慧能施礼道。
苏小小回礼道:“烦请师父带路。”
客栈距离庆寿寺不近,便租了客栈的马车快速奔往寺里。穆船在这颠簸的马车里终于清醒了过来。
苏小小给他使了个眼色,让他不要说话,一会藏在她衣服里就行。
这个时间,路上没有行人,他们很快到了庆寿寺,只不过是从后门偷偷进去的。
慧能带着苏小小来到一处禅房前,通报后便把她一人留在了门口。
苏小小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才打开禅房门,入眼便是一中年男子与道衍和尚相对而坐。
这就是历史上著名的燕王朱棣,未来的明成祖永乐大帝。
只一眼,苏小小就觉得有些人生来就是要做王者的,宁可站着与天斗,与地斗,也绝不会向不如自己的人弯下高傲的脊梁。
他能忍一时之辱,绝不忍一世之屈。
苏小小走进禅房,依礼跪下,额头触地,行了一个无可挑剔的叩首礼。
“民女苏小小,拜见燕王殿下。”又向道衍行佛礼,“见过道衍大师。”
朱棣没有说话,只是上下打量这个所谓的“民女”。
他知道慧能绝对不可能向她透露今天要见的人是谁,而且自己穿的只是平日里的常服,身上没有任何装饰能够证明自己的身份。
一个小小草民,是怎么认出他的?
顷刻间,朱棣一把抽出桌上的佩刀,锋利的刀锋稳稳停在苏小小的脖颈处,“说,你是不是朱允炆派来的奸细。”他声音低沉,犹如猛虎低吟。
苏小小被刀锋顶着,心脏已经从胸口跳到了嗓子眼,她大脑此时发送全身的命令都是冷静,不要动。
但这命令没有送达穆船,他被眼前的景象吓晕了,直接从苏小小的衣襟处掉了下去,在这静室里发出一声沉闷的钝响。
这种情况下,苏小小哪里还顾得上吓晕的那只蠢猫,她强迫自己迎上朱棣那双杀机四溢的眼睛,声音因极度紧张而有些颤抖,语句却非常清晰。
“民女自幼长在蜀中,在此之前从未离开过,更不曾去过应天府,何来圣上奸细一说?”
朱棣的目光扫向道衍,见老和尚微微点头,这才冷哼一声,收回佩刀。
苏小小跌坐在地,不停的做深呼吸,用来缓解颤抖的身体。这不是伪装,是身体在面对绝对力量与死亡威胁时,最真实的生理反应。
她摸了脖子一把,发现锋利的刀锋已经在她细嫩的脖子皮上留下了一道血痕,涌出滴滴血珠。
苏小小仿若不在意似的笼了笼衣襟,检查了晕倒的穆船,把他塞回衣服里。
朱棣盯着苏小小的一系列动作,即便她说的是真的,这个女子也绝对不简单。
他从未见过哪个民女能在自己盛怒的威压下,还可以做到头脑清晰,有条理的叙事。哪怕是那些将门贵女都未必有这胆色。
更何况苏小小预言的事,现在已经被一一证实。
半月前,老和尚曾告诉他,从蜀中来了一个姑娘,说她夜观天象后得奇梦,预言皇上将于闰五月初十殡天,新皇会禁止他回京奔丧。
当时他只当这姑娘故作惊人之言,是有所图谋,可老和尚又说,那姑娘精准预言了一场大雨的时辰。
于是他派人去监视苏小小,并吩咐城门卫注意从应天府方向来的信使。
就在昨天深夜里,他接到消息,宋忠带着太祖驾崩的圣旨到了北平,没有通知燕王府出城接旨,而是直奔布政使司张昺处。
当他收到线人获取的圣旨内容时,发现竟然与苏小小的预言分毫不差,这不得不让他感到心惊。道衍还曾告诉他,苏小小很可能是袁天罡的后人。
莫非真是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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