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三的时候,怜南回到了A城。
同葵花打过招呼之后,怜南住回了之前的仓库。
A城真的很冷,但冷着冷着好像也习惯了。怜南将自己裹的厚厚的,拿上病历本去复诊。他在微信上和林灿约好了时间,前前后后收拾了一番,时间刚刚好。
步行两分钟就到了医院,怜南轻车熟路地按下电梯,等电梯跳到三楼。可楼层还没开始跳,电梯就从里面开了。
怜南若有所感地抬头,就看见了一身白大褂的宋津言。
一个年过完,怜南该忘的难堪似乎都忘了。
两个人并排站在电梯里,电梯门缓缓关上,楼层缓慢跳动到2的时候,怜南攥紧手指很轻地说了一声:“宋医生新年快乐。”
他的声音很小很轻,医院里面并不算安静,电梯运行也有嘈杂的声音,宋津言其实可以当做听不见。
可门开的时候,宋津言还是淡淡回了一句:“新年快乐。”
直到电梯门快关上,怜南才反应过来,宋津言刚刚说话了?宋津言刚刚回了他“新年快乐”,脚步比思绪更快。
怜南几乎是第一瞬间就追了出去,可刚追两步,又很快地停了下来。他捏着手中的病例单子,手一下一下地收紧,等终于平复下来才向相反的方向走去。
他在心底很轻很轻地告诉自己。
不着急,慢慢来,还有很长很长的时间。他不是已经回复他了吗,已经有进步了,要忍住,不要做和之前一样的傻事,就像那天那个年轻的警察私下对他说的。
“如果你并没有说谎,宋先生的确曾经是你的爱人后来失忆了,如果你们真的爱到你们口中那个地步,为什么不耐心些呢,耐心一些,怜南,不要着急,在他眼中你暂时只是一个陌生人,你过于唐突的行为可能突破了他心理与陌生人交往的界限,他会本能地感到厌恶觉得唐突并且远离。可只要是正常的接触,即便再认识一遍,他还是会再爱上你的,不是吗?”
即便深夜里怜南将这段话反驳了个遍,可不得不承认,这段话安慰住了他。
所以......
怜南轻声对自己说:“要忍住。”
他用手抚平病例,慢慢地朝着同宋津言相反的方向走去。
在怜南看不见的地方,宋津言脚步停了一下。可宋津言到底也没有回头,他走到尽头的厕所,将眼镜取下,用凉水清醒了一下脸。
他连着熬了三天,身体和精神都足够疲倦,难免反应比平时慢些。
他将那一句不该出口的“新年快乐”归结于此。
*
科室里,林灿先是给怜南开了检查单子。
询问身体情况的间隙,林灿假装无意开口:“我身边好多朋友都被父母催婚去相亲了,幸好我爸妈开明,怜南,你过年有没有被伯父伯母催?”
怜南一怔,一双眼中没有什么情绪,轻轻地看了林灿一眼。
几乎是看见怜南表情的那一刹那,林灿就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果然,下一刻,怜南轻声说:“没有人催,我爸妈已经不在了。”即便在,爸爸妈妈对他和宋津言的事情心知肚明,也不太会催他。当然后面这些怜南就没说了。
怜南没有太看见林灿眼中觉得自己说错话的歉疚,捏了捏手指假装不经意问道:“你身边很多朋友都被催了吗?”
林灿觉得自己犯了大错几乎是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嗯嗯,很多人都被催了......”像是为了证明自己胡乱编的话,林灿忙说道:“比如宋医生,就是之前给你看诊那个,他家里就催的厉害。”
怜南:“宋医生也去相亲了吗?”
林灿:“对......”
接下来聊的什么怜南已经有些忘了,离开医院的时候,怜南手脚都冷的可怕。消毒水气味伴随着冬日寒风的味道,怜南闻了有些想吐。
他佝到花坛旁边,干呕了两声并没有呕出来。
前十几年养起来的教养让他没有直接坐到地上,而是缓慢地走了两步到了长椅处。他安静地坐下,眼眸止不住地颤抖。
其实他也知道......即便林灿不说。
当初在嵇辰的手机里,他看见过宋津言和人相亲的照片。那时候他失而复得,知道宋津言还活着,眼里只有两年没见的宋津言。
可后来他慢慢就想起来,宋津言在同人相亲。
他安慰自己没关系,按照宋伯伯宋伯母的性子,的确是会给宋津言安排相亲的。宋津言只是忘了他......等宋津言想起来一点,哪怕同他的一点过往,或者他重新出现在他面前,宋津言就不会再做这样的事情了。
他曾经有这个自信,曾经觉得理所当然。
可好像不是......好像不是......
这段时间翻来覆去的忍耐,一点点嚼碎安慰自己的话好似成为了一个笑话。
怜南恍若一个僵硬的冰雕坐在长椅上,偶尔面前有来往的人,看他一眼后又匆匆离去。医院里各处有各处的绝望,怜南的又算什么呢?
怜南的算什么呢......
算一场大病,来的突然又不突然,葵花照顾时甚至有一种怜南终于病倒了的想法。
葵花第一次见到怜南时,是一个午后。
虽然A城的冬天很冷,但太阳光并不算吝啬。可阳光照在怜南身上的时候,看不见丝毫暖意。怜南身上有一种很独特的气质,如果一定要形容,葵花想了很久,觉得是冰冷的柔软的死气。
这种感觉不仅仅来源于怜南那张连白雪都逊色三分的脸,还来源于那双抬起时颤着睫毛却无波澜的漂亮眼睛。
怜南是一种超脱性别的好看,漂亮这个在大众意义上更偏向于女性化的词用在怜南的身上却不显得丝毫突兀。
而且,怜南给她的感觉,和她的妈妈很像。
安静冷漠的柔和,无波无澜的绝望。当然,和怜南不一样的是,葵花从始至终都觉得她妈妈罪有应得。
从第一眼开始,葵花就觉得怜南像生了一场大病,一直在生病,一直都没有好。可实际上,怜南除了断断续续的胃疼,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情况。
葵花看着看着,觉得怜南像是被一口气吊着,什么时候那口气没了,不能将怜南纤瘦的身子骨撑起来了,怜南就要如春日的雪一般散去了。
电话铃声响起的声音打断了葵花的思维。
“叮叮叮——”
是手机自带的铃声的声音,葵花迟疑地从昏迷的怜南口袋中拿出那部一直在响的手机,上面是一个怜南没有备注的陌生号码。
葵花点了接通,电话那头传来一个青年低沉的声音。
他说:“怜南,今天是我生日。”
C市,嵇辰站在门外,他明明知道怜南已经不在了,还是不自觉走到了这里。嵇辰蹲下身,似乎只有自己时痛苦才能多流露一些。他上次对警察撒谎后,怜南拉黑了他,后面他拨打过去的陌生的手机号怜南一次都没有接。
只有这一次......嵇辰心里燃起了微小的希望,或许......怜南还记得今天是他的生日呢,怜南以前每年都会给他准备生日礼物的,怜南一定记得的......
嵇辰不知为何想道歉,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道歉,但一声“对不起”发痒得似乎再也不能安静呆在喉咙中,可就在他要开口的一瞬间,他听见了一道陌生的女声。
从怜南手机那头传来的,略带着疑惑的女声。
“你好,请问是找怜南吗?”
嵇辰想说是,他就是要找怜南,可不知怎么却说不出口。嵇辰眼眸通红地看着面前冰冷黑暗的门,夜色像影子一样将他包围吞噬。
另一边,葵花“喂”了几声,对面一直没有声音,葵花疑惑地挂断,轻声道了一句“奇怪”,就把电话放了回去。
傍晚的时候,葵花突然收到了家里的电话,说她妈妈出事了,葵花脑中的线一下绷断了。怜南还躺在病床上,可她妈妈那边也不能不去。
她出了病房,向着三楼的消化科走去。出了电梯,因为着急,葵花不小心撞到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
葵花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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