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间那枚锈迹斑斑的怀表冰冷而沉重,表壳与内部机芯早已被岁月和湿气锈死在一起,凝固在某个无法追溯的、被遗忘的时刻,林岁烬背靠着临海旅馆308房间冰冷的墙壁,感受着那寒意透过单薄的衣料,一点点渗入肌肤,房间里弥漫着一种与怀表同样死寂的虚无感,仿佛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无声地吞噬着一切声响和生机。
墙纸大面积剥落,卷曲着垂挂下来,像枯萎的树皮,但裸露出来的墙坯颜色更深,是一种近乎淤血的、令人不安的紫黑色,仿佛墙体内部曾渗出过什么不祥的液体,干涸后留下了永恒的印记,空气里,除了惯常的霉味与咸腥海风,还夹杂着一丝刺鼻的、熟悉又令人抗拒的气味——福尔马林。
这味道让他下意识地想到了江问渔,那个总是与消毒水和实验室打交道的医学生,此刻她也在这座旅馆的某个角落,嗅着这同样的、象征着凝固与死亡的气息。
窗外,是仿佛永恒不变的、能吞噬所有颜色的铅灰色天空,锈蚀的金属骨架、废弃渔船的残骸,以及各种难以名状的工业垃圾,共同构成了一片荒芜、望不到尽头的巨大“坟场”。
死寂,一种毫无生机的、比已知危险更令人心头发紧的死寂,笼罩着一切,这里没有虫鸣,没有鸟叫,甚至连风都显得有气无力,只有无处不在的、缓慢而持续的氧化过程,在寂静中啃噬着一切。
林岁烬尝试调动体内流淌的“神谕”,他集中精神,指尖几次搓动,一簇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的橙红色火苗才极其艰难地窜起,迟疑地舔舐着从旁边旧报纸上撕下的一角,火焰跳跃不定,颜色浑浊黯淡,远不及在火神村时那般凝练、炽烈、如臂指使。
神谕在这里似乎被某种无形的力量压制着,被这座锈城无处不在的、深沉的“死意”所束缚,就像隔着一层厚厚的、布满污渍的玻璃或是浑浊的水雾去触摸世界,一切都变得隔阂而无力,曾经的炽热力量如今只剩下这点微弱的余烬。
是谁?是什么未知的力量,像投石问路般,将他独自扔进这个空无一人的诡异旅馆?目的是什么?只是为了看他在这些诡异的规则下挣扎求生?还是想观察这座锈城,对他这个身负“神谕”的“特殊存在”,会产生何种反应?
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向那个身影,柏州。
那双永远平静无波、如同最深海域的眼睛。
是他吗?是他将自己引向火神村,如今又抛入这锈蚀地狱?一种混杂着依赖与叛逆的烦躁感,如同藤蔓般悄然滋生,缠绕住他的心脏,指甲无意识地在覆盖着红褐色铁屑的窗台上划动着,留下几道浅白的、杂乱的痕迹,仿佛想借此宣泄内心无处安放的情绪。
就在这时,窗外的灰色骤然加深。
如同被打翻的浓墨侵染天幕,那灰色迅速浓郁、沉淀,化为一种近乎纯粹的墨黑,低沉的雷鸣在厚重的云层深处滚动,闷响如同巨兽的呜咽,却不见丝毫闪电划破这令人窒息的黑暗,紧接着,雨点淅淅沥沥地砸落下来,初时稀疏,很快便变得密集,噼里啪啦地敲击在玻璃窗和外部街道暴露的金属管道上,发出嘈杂而令人心悸的噪音。
下雨了。
林岁烬微微蹙眉,身体不自觉地贴近冰凉的玻璃窗,在这片嘈杂的、几乎掩盖一切的雨幕声中,一个异常清晰、与自然之音格格不入的呼唤,如同经过精准定位的箭矢,穿透了所有的阻碍,直接在他耳畔响了起来——
“回来……”
那声音飘忽不定,似男似女,分辨不出具体的音色,只带着一种空洞而执着的念力,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地重复着。
“回来……”
呼唤仿佛并非来自某个具体的方位,而是源自这雨幕本身,带着湿冷的寒意,无视物理的阻隔,直接缠绕上他的神经,试图钻进他的脑海深处。
林岁烬的指尖停止了无意识的划动,赤色的瞳孔在房间昏暗的光线下微微收缩,如同锁定猎物的野兽,死死盯着窗外那片被雨水搅动的、混乱不堪的黑暗,一种被窥探、被引诱的感觉无比清晰地浮现出来。
这感觉……和之前在火神村那座竹楼里一样。
那种尖锐的、仿佛被无形视线肆意打量、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极度不适感,再次如同冰水般从头顶浇下,瞬间席卷了他的全身,厌恶与被冒犯的怒意,在他心底翻滚、涌起。
薄唇微启,声音不高,却带着冷硬的质疑,清晰地投向窗外那片未知的雨夜。
“你到底想让谁回来?”
话音落下的瞬间,仿佛触动了某个恐怖的开关。
窗外的雨幕发生了骇人的畸变,下落的雨滴骤然悬停在空中,违反了所有重力法则,随后,开始疯狂地倒流,向上狂奔,浑浊的雨水如同拥有了生命,化作无数条苍白的、粘稠的触手,疯狂地爬满了整面玻璃窗,紧接着,一张张浮肿、苍白、五官扭曲的面孔,在那汹涌倒流的水幕中若隐若现,空洞的眼窝齐刷刷地“望”向窗内的林岁烬。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无数只粘连着水草、散发着腐烂腥臭气息的、苍白浮肿的手臂,竟然直接穿透了物理的阻隔,如同从异度空间探出,朝着房间内的林岁烬抓挠、撕扯而来。
冰冷的、带着水底淤泥恶臭的窒息感瞬间扼住了他的咽喉,神墟之中,那个庞大的、名为“玊”的存在吞噬同类的恐怖画面,再次不受控制地闪过他的眼前。
整个房间的空气变得粘稠、潮湿,充满了令人作呕的腥臭味,林岁烬咬紧牙关,凭借在神墟中磨练出的反应速度,灵巧地侧身、翻滚,躲开那些疯狂挥舞、抓挠的苍白手臂,它们击打在墙壁、家具上,留下湿漉漉的、带着污秽黏液的手印。
周旋的空间有限,不能久留。
他快步闪身到房门口,目光扫过那扇摇摇欲坠、仿佛随时会散架的腐朽木门,犹豫只有一瞬——是困守在这即将被诡异雨水和手臂淹没的房间,还是闯入外面未知的、可能同样危险的走廊?
下一刻,他抬起脚,带着一丝被戏弄后的烦躁和决绝,用力地、几乎是泄愤般踹向了那扇门。
“砰!”
门板应声向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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