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爹的心里防线早已被击溃,双眼猩红地盯着杨禾秀,痛恨之色溢于言表。
温青瑜抬手示意,两名锦衣卫将陆爹带了出去,屋内只剩下他们二人。
少了些吵闹声,倒觉得有些不自在了。
“杨姑娘是禹州人?”温青瑜上前坐在椅子上,往后一靠,像是唠家常般随意开口问道。
杨禾秀心中疑惑,言简意赅道:“是。”
温青瑜问道:“路途遥远,来京城做什么?”
杨禾秀没有全盘托出,只是回道:“来替我爹了结一桩心愿。”
“心愿,”温青瑜轻轻地重复着这两个字,目光落在跳跃的烛火上,语气平淡无波:“京城水深得很,别等了却旧愿再惹上新殃。”
他这话说得轻飘飘的,却仿佛一颗石子砸入心底的湖水,杨禾秀面色一沉:“大人此话何意?”
温青瑜抬眼对上她警惕的目光,那双丹凤眼里没有任何波澜,只是平静地反问:“杨宗卿将你软禁了,是不是?”
“我记得月余前,傅少尹曾上杨府提亲,闹得满城皆知。而他求娶之人是杨家大小姐,不巧,我见过她几面。”
他没有点破,只是像是早已知晓答案,却仍然要等对方亲口承认。
杨禾秀眉头轻蹙,没有回答。
见她沉默,温青瑜却没有步步紧逼,他的身体微微前倾,烛火在他略微苍白的脸上跳动,他轻笑了一声:“杨姑娘,我们不如做个交易吧。”
杨禾秀这次没有避开他的视线,只是抿唇不语。
良久之后,她的声音极轻,像是已经满身疲惫:“什么交易?”
“你帮我找到那个人,我帮你摆脱杨家,”温青瑜思索片刻,补充道,“或者帮你完成你父亲的心愿。”
他将诚意摆在她的面前,将主动权交给了杨禾秀。
只是她不确定,如果她拒绝,这个人真的会放她活着回去吗?
“你们……会伤害那个人吗?”杨禾秀犹豫了片刻。
温青瑜往后撤身,他没有立刻回答,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片刻,言简意赅:“不会。”
“所以,你的答案呢?”他略作停顿,每一个字都清晰而缓慢,没有步步紧逼的姿态,却让人无法拒绝。
杨禾秀垂眸,看着自己裙角的褶皱,温青瑜的话在她脑中飞速盘旋,她缓缓开口:“我怎么知道,大人事后不会过河拆桥?”
温青瑜扬起头,双眼微眯,像是在催促般,食指有意无意地敲击着桌面,烛火一下一下地扑闪着,忽明忽暗。
“我只是一介平民,斗不过高高在上的贵人们。大人如果过河拆桥,言而无信,我也没有办法。”
温青瑜极轻地笑了一下,那笑意未达眼底:“杨姑娘,你似乎搞错了一件事。我不是在与你商量,而是在给你指一条生路。没有我,你出不了杨府,更完不成你父亲的心愿。与我合作,你尚有一线生机。”
见杨禾秀目光微冷,他又笑道:“你需要什么?”
杨禾秀上下打量了一番面前的人,盯着他腰间纯金的牌符,目光微动,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
温青瑜自是注意到了她的目光,抬手挡住自己的牌符:“这个不行。”
杨禾秀眼中光芒瞬间散去,轻咳了一声:“大人误会了。”
闻言,温青瑜嗤笑一声,从腰间摘下一块玉佩,扔给了杨禾秀:“这是温家的玉牌,有了任何消息都可以去寻我。”
说罢,他没有停留片刻,起身大步离开。
杨禾秀拿着玉佩反复打量,上头刻着一个“温”字,心道:“不愧是京城的大户人家,连个腰牌都是玉做的,他家人手一块吗?那得多少银子。”
待杨禾秀走出别院时,外头的锦衣卫已经撤了,只留下一名身着常服的少年,朝她一笑:“姑娘,温青瑜让我送你回家。”
雪还没有停,冷风依旧刺骨。
杨禾秀拢了拢披在身上的大氅,目光略过地上滴落的一抹血迹,平淡地应了一声:“有劳了。”
很难说今年的雪是不是大晋开朝以来最冷的一场,但似乎是因为受了伤,温青瑜突然觉得很冷。
他抬眼盯着漫天的风雪,身形颤抖地下了车,往前踉跄几步。
门前的小厮连忙上前扶住他,慌乱道:“少爷,您这是怎么了?我这就去请大夫!”
温青瑜抬手擦去嘴角溢出的血,声音极轻:“不用了,父亲回来了吗?”
小厮如实答道:“老爷一直在正堂等着少爷呢。”
“好。”他挣脱小厮的搀扶,一步一步走得极慢,意识越来越模糊,他却还是强撑着到了正堂。
他站在门前犹豫片刻,才推开了门。
“砰!”
就在温青瑜开门的瞬间,一杯茶盏从里头飞出,砸在他的脚边,碎了满地。
他沉默着,拖着残破的身体上前,微微躬身。
“父亲。”
端坐在太师椅上的男人猛地站起身,他头发胡子花白,面容却要显得年轻许多。事实上,他也才刚过不惑之年。
他温初年不到二十便高中状元,先皇在世时曾官至大司马,一时风光无两。而等到如今圣上登基,他因朝廷的尔虞我诈被迫致使。
之后他便专心养育膝下的二子一女,长女是圣上钦点的婕妤,长子因军功获封平南大将军。奈何造化弄人,长子在平定叛乱时为国捐躯,他思念过度致使一夜白头。
如今,他把全部的重望都放在了次子身上,希望他能重拾温家荣光。
但此刻,他气得浑身颤抖,恨铁不成钢地骂道:“你这个逆子,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吗!”
“我们温家如今因你一人,成了全城的笑柄!你对得起你大哥,对得起你长姐吗!”他手中的拐杖重重地锤向地面,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如同他的质问一般。
“你可知如今那些朝臣都是如何看你的?他们讥讽你凭借兄长的死得了这指挥使一职,而如今惹得圣上龙颜大怒,还做出大逆不道之事,”温初年声音发颤,竟隐隐带上哭腔,“他们说你死罪难逃!”
直到温初年说完,他才缓缓抬起头。脸色苍白如纸,唯独那双丹凤眼,亮得惊人,里面没有半分悔意,只有一片决绝。
温青瑜平静道:“这就是我想要的结果。”
闻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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