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暮将至,宫人奉命奔走劳碌,换去了坤宁宫的帷幔帘栊,悬挂起新的桃符、铜钱剑,用以驱邪纳福。
“皇后娘娘起身了么?”婕妤照常问起来,她腰间挂着香囊符袋,锦面上的苏绣麒麟栩栩如生,云鬓彩环,衬得她更加明艳过人。
珞夕欠了欠身道:“娘娘身子不舒服,此时还躺着。”
婕妤顿感恻然。
想起宫中近日的流言四散,说是皇后娘娘与陛下大吵一架,自此便怅悔难当、病倒了。
这传言也并非空穴来风,如今陛下的确鲜少临幸坤宁。在这个节骨眼上,婕妤身边的人都明里暗里劝着她少与皇后亲近。可她出身武将世家,对于这墙倒众人推的景象,不由逐渐心生抗逆。
一个个拜高踩低的,像什么话?
她只是去探望一个缠绵病榻的人,能落什么话柄?何况,陛下一日不废后,薛宓娘就仍然是六宫之主。
“我许久不曾向娘娘问安,今日就隔着帘子与娘娘说几句梯己话。”
珞夕的神情变得为难起来,立于门前没有要迎客的意思,低声道:“娘娘吩咐过,谁也不能踏足殿内。”
“嗯?”
怎么会这样?
婕妤与薛宓娘平日里说得上几句知心话,知道她骨子中执拗傲然,认定的事情,旁人是说不动的。
既如此,晚点再来就是。
她施施然地撑开伞,在雪中漫步似地回宫。贴身宫人欲要从她手上接过伞,却被她淡淡回绝了。
“今岁的江梅开得好。”婕妤笑了笑,折下一枝白瓣黄蕊的梅花,清香扑鼻,沁人心脾。
折枝时半迎着天光,她感到刺眼地半眯着眼,谁料想一回头竟与人撞上。
婕妤吃痛地蹙起秀眉,正要发话质问谁人这样放肆,可看清来人的容貌后,硬生生地又将话语都吞了回去。
她在原地愣了一会儿,转身就朝宫人道:“走罢,我们回宫去。”
脚步匆匆,连方折下的花都掉落在雪堆里。那人为她捡起来,掸去上面的雪,叫住她道:“你最喜欢的花,不要了么?”
婕妤的背影顿了顿,高声道:“都掉地上折坏了,如何还能要?”
醉翁之意不在酒。来人望着她逐渐消失在御园中,沉默了半晌,然后若无其事地将那枝江梅放入广袖里。
“娘娘,还去坤宁宫么?”
她的宫女环夕道。
戚贵妃摇摇头,淡淡地道:“章华这样快就出来了,应该是扑了个空。皇后的病还没好,我们回去罢。”
上官章华,正是婕妤的名字。
此时,另一边的薛宓娘正挑灯行步于朱雀大街上。要问她为何白日挑灯,无他,这灯状似青莲,面上用象牙白画着百鹤过江,实在甚得她心。
非也,非也,最应该问的难道不是本来卧病在床的她,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么?
当然是她自己偷跑出来的,这事与她而言可算是轻车熟路。从前她做那昭国长公主时,就没少干过这种事情,如今在弈国,虽说屏障多了几道,不过也还是让她化解了。
这还得多谢除夕一天比一天近,宫里上下忙得不可开交,微生珩也不像从前盯得那样紧,这才让她有了机会。
薛宓娘原本心情沉郁,可如今逛着济济长街,温阳照在身上,她的心胸也逐渐开阔起来。她一面听着塞外来的乐师拉着胡琴,一面挤进听书的茶楼里。
身旁的茶壶被打翻,茶水混着“欸呦”声流至她的脚边。
“这位公子,真是对不住对……”
正值豆蔻的小姑娘捡起碎裂的瓷片,抬头间倏忽红了脸,头脑晕乎乎的,望着薛宓娘半天说不出话来。
她身前的薛宓娘青衫玉冠,温雅俊朗,比她见过的所有男子都要好看。
偏偏这人还笑吟吟的。
“姑娘别捡了,会刺到手的。”
说着,薛宓娘从衣摆上扯下一片锦布,半分犹豫也没有地将瓷片包进去,而后给了一旁的小厮。
“你来听书么?”
小姑娘意识到她与自己说话,羞涩地点了点头。
薛宓娘还道这人有些奇怪,可一低头忽然想起自己此次穿着男子服饰,大概是她江西吉当作是男人了。
怪不得。
那说书人方讲完一出《洛阳九指僧》,听客纷纷喝彩,好不热闹。
“说起洛阳九指僧,还有一个人也值得说道说道。”台下忽有一个人绕弯子地道,刹那间勾起大家的好奇。
“是谁呀?”
“天下第一剑仙,听过么?”
“天下剑客无数,各有所长,何来第一之说?”
那人笑道:“你年纪轻,又不走江湖,自然不知道他。可想当年,他的事迹真是闻者无不拍案叫绝,可惜自八年前起,他就没在江湖上出现过了。”
“也许是死了。”
“你胡说。”
谁在说话?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是一个比姑娘家还貌美的青衣男子。
他道:“他武功盖世,如何会死?”
“他要真是仙,就不会死。”
听着这饱含讽刺的话,大伙哄堂一笑。
“我作证,剑仙的确还活着。”
又一个白裳男子从人群中走出来。
薛宓娘看见他的脸,不由瞠目结舌,好一会儿才道:“文清瑾?”
文清瑾笑着走过来:“真好,你还记得我。”
怎么会忘记?
十七岁那年,薛宓娘陡生出寻找剑仙的想法。微生珩说过世上有剑仙,那便是有了。
他从来不骗她。
等见到了剑仙,她就将自己所有的珠宝送给他,只要他教她如何一剑破万法,如何千里走单骑。这样,薛宓娘就可以阻止任何人带走微生珩,就算他走了,她也还能再找到他。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ggd8.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