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怀礼恢复了常态,坦然一笑。“娘娘这话什么意思?奴婢愚钝,倒是不懂了。”
“陈怀礼,你是聪明人,我不想和你绕圈子。”
他脸上渐渐的被笼上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灰色。“看来娘娘是有备而来。”
“不是我有备而来,作俑者是自己跳出来的。”她沉下声音,“此物是在西殿发现的,前太师告老还乡之前暂住西殿,这事并未遮掩,能传到你耳朵里也正常。能与这位前太师扯上关系的,我思来想去也只想到陈公公。”
听完这番话,陈怀礼却格外平静。
“行巫蛊乱术在宫中是大罪,既然已经抓到了罪魁祸首,娘娘索□□臣于掖庭令就是。”
甚至连半分挣扎狡辩的意思都没有,让人不得不怀疑那破绽是不是故意的。
“你可知行巫蛊之术该当何罪吗?”
“枭首于市,诛连三族。”
他回得平淡,更让徐意润诧异。
“既然清楚,为何要犯?几十载年华、中书令的身份,你都不在乎吗?”
陈怀礼一寸一寸掀起眼皮。“活不带来死不带去的,皆为身外物,连这具躯壳也不例外,都是他人想给便给,想夺就夺的东西。”
“你这话洒脱,可我就不信,人生在世,难道一点值得留恋之物也没有?”
这话说出,徐意润当即有些后悔。
只见陈怀礼直视着她:“臣已无三族可诛。”
他说得平淡无比,她越觉诡异得牙齿发酸。
“在宫中待久了,干净的也得惹上脏污,清白的也会沾上血。”他抬起一个讥诮的笑,“臣刚入宫时也似娘娘这般刚正无二,什么事都要求个真相,但宫里水深,能保住一条命就不错了,何必趟那些浑水。”
他转过身,颇有言尽于此之意。
“你既全不在乎,何必以血度人?”她难以控制地加重语气,果然,陈怀礼停下了。
她今日来,并非要问责,也不想把他押送大牢,只是觉得他尚有一丝良心,尚能争取为她所用,所以想要试一试而已。
“你对伏太师心中有愧,十几年前他‘告老还乡’一事就是你一手促成的,你以为此事已成土中深埋的秘密,却不曾想竟重见天日,而这么多年过去,情况竟没有一丝一毫的改变。”
她乘胜追击:“他的结局,不仍是告老还乡吗?”那四个字被她念得格外重。
他有些疑惑地问:“娘娘为何要和我说这些话?”
这倒是把她问住了。徐意润仔细想想,轻轻开口:“或许是因为我绝不愿成为你口中的那种行尸走肉。”
陈怀礼也好,陛下也罢,无不警示着她,深宫能把人变鬼,也能让鬼消失。可人之所以为人,正是因为懂得什么为情理、道义,有自己无论如何也不可违背的原则。
入宫之前她就明白往后的路困难重重,但她从没想过要抛弃为人的底线。
“这就是我立于此处的缘由。陈怀礼,我必须知道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既是为我自己,也是为了太师。你难道愿意看着他不明不白地离开吗?”
他的表情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望向她的眼球微微颤动。
“娘娘有娘娘的理由,我更是有不得不为之的原因。所以,恕我什么都不能说。”不过,最终还是垂下了眼。
徐意润站在原地,久久不语。
“敬绾,咱们回宫。”
“娘娘,”从陈怀礼身边经过时,他忽然叫住她,语气中夹杂一丝犹豫和不忍。
也许是这位年轻的皇后让他看见了刚入宫的自己,又或者是出于对深宫中这一丁点朝气的保护,总之他不想见她处处碰壁的样子,便喊住了她。
“在宫中寻庇佑是行不通的,至少当朝当代是如此。”
徐意润停下来,对这句话一头雾水。
“这话什么意思?你不妨说清楚。”
陈怀礼走近,降低音量。“寻求圣上的庇护,永远近不了他的心,您要是想做些什么,需得成为他的庇护。”
她忽然明白过来,陈怀礼这是在提点自己。
“此话怎讲?”
他将眼神挪开,看向这座宫殿。
“少时之憾终困毕生,是人都逃避不了,难道贵为天子就能避免了吗?”
徐意润的目光一瞬间茫然。“陛下之憾……?”
这是她从未想过的问题。
“臣不敢妄揣圣意,只能对娘娘言尽于此。”
徐意润也没强求,对于一个宦官来说,能和自己说这么多已经算得上信任了。
“多谢。”
陈怀礼恭恭敬敬把皇后送至殿外,再直起身时,瞧着她的背影,忽想起多年前一次次来此求见的少帝。
他也是站在这里。
“母后还是不肯见我吗?”
那时的陛下与现在截然不同,事事写在脸上。
当时的他也颇无奈,“陛下,你还是回吧,说不定太后看你勤于政务会嘉奖你呢。”
皇帝依然站在门前,毫无退缩之意,望着这扇紧闭的大门,眼中的希冀不曾消失。
“今日太师夸儿臣的字写得好,儿臣想拿给母后看看。”
回答他的是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瞧着少帝脸上的希望慢慢转变为失落,陈怀礼在心中默默叹了口气。这样的事也不是第一回了,可圣上却一而再再而三地坚持,他什么时候才能懂,越是如此,太后越觉得他不成器,也就更会心狠。
大门被忽的从内打开,齐攒猛地抬起头,可在看见付晗的那一刻表情凝固了。
“姑母在休息呢,陛下在殿外喧闹恐怕不妥。”
面对她好意的提醒、天真的眼睛,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钻入齐攒胸中,绞着他的心肉,不得喘息。
“你是谁?”
她觉得奇怪:“陛下您怎么了,我是付晗啊。”
大司马大将军之女,太后亲养侄女,付晗。
只因如此,她就可以承欢母后膝下了吗?明明是他的母后。
他握紧拳头,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去。
付晗踮起脚张望,一面自说自话:“圣上好奇怪。”
陈怀礼听着,不自觉望向那个瘦削的身影。
转眼十几载春秋,陛下再也没有那样满心欢喜地来到长乐宫了。
徐意润一路思索着陈怀礼的话,良久才注意到魂不守舍的敬绾。
“方才我与陈怀礼说的话你都听见了吗?”
她愣了一下才回神,“娘娘指的是……”
“古籍上说这是度化之法。”指尖敲上木匣,振响从敬绾的手心传至全身。
“娘娘的良苦用心奴婢明白。只是……奴婢实在不懂,他究竟为何这样做。”
敲了敲周围,四下无人,她开口:“陈怀礼倒有一句话我觉得没错。在宫中,有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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