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幽熏香让卫醒时头晕目眩,那人宛若地狱使者,一字一句都是恶魔的低语。
“你若学不乖,我不介意送你去见阎王。”宿惊年神色淡淡,把玩着腰间系着的不起眼吊坠。
烛火昏黄,他半张脸都淹在了黑暗中。
卫醒时欲哭无泪,恨不得给自己来上一拳,怎么会有她这么蠢笨的人,竟干出自投罗网的事!
她朱唇微启,想狡辩却无从下口,正欲两眼一翻就要装晕,忽得又听他说:“翠青去给你找的大夫马上就要回来了,你别想再耍花样。”
她只得战战兢兢打消了念头,跪在地上垂着头作鹌鹑。
美人身形单薄,因为冷和恐惧,微微打着颤,雪白中衣仅薄薄一层,勾勒出她姣好的身子。
像一只惹怒了主子而瑟瑟发抖的狸奴。
宿惊年冷眼看着她,将自己搁置一旁的大氅丢给她:“冷就披着。”
大氅蒙头盖脸,浓郁的迦南香瞬间将她拥了个满怀,她揪着月华锦布料制成的大氅愣神,上头仿佛还残留着温暖气息,忽而鼻子一酸,泪珠子顿时断了线涌落,锦缎被沁湿,洇出点点深色。
却固执地不肯发出一声哭泣,死死咬着下唇,泪流满面,一言不发,借着大氅掩饰自己狼狈的模样。
醒来不到半日,便要她接受自己不再是金尊玉贵的公主,而是可以被随意欺凌的外室,甚至要为了存活而看宿惊年的脸色,一下从枝头娇花跌入尘泥,落差过大而让她满腹委屈。
宿惊年不欲理会,吓吓她给个教训也好,遂拿起公文翻阅,不多时却听见卫醒时突然倒地的声音。
他凝眸看去,娇小的身影倒在地上,大氅盖着头,遮住上半个身子,他倾身拿起大氅,印入眼帘的是她满含残泪的苍白脸颊,下唇已经被咬出血珠,唇色愈加艳丽。
他下意识伸手,想替她擦去眼角晶莹,就像当初那般,却骤然停在半空中,而后罢休。
面前的脸和记忆中那张脸重合在一起。
“你说,他为什么不喜欢本宫?”美人躺在榻上,玉臂作枕交叠于脑后,呆呆地望着窗外那轮明月出神,忽而没头没脑地来了这么一句。
宿惊年跪在下首,身影消瘦。
“罢了,你同那个木头一样没趣儿,本宫问你还不如问本宫的鹦鹉。”她失了兴趣般,不再言语,他便沉默得更加理所当然。
不知过了多久,他艰难起身,正欲退下去擦药,却瞧见榻上美人闭着眼睛泪流满面,可他一点动静都没听到。
“不要看本宫,”她语气冷淡,听不出流过泪的痕迹,莫名令人胆寒,“当心本宫扣了你的眼珠子。”
他遂低下头,一语不发地退出了崇安殿。
“宿惊年……”恍惚中,他听见那人似乎在唤他,思绪回转,却是卫醒时嘤咛了一声,不安地蜷缩着身子,眉头紧锁。
怎么同她一般娇气。
他发出一声叹息,隔着大氅将她打横抱起,置于软榻之上,不欲再计较她冒犯的事情。
翠青急急忙忙地带着两鬓斑白步履颤颤的大夫前来,手中还帮他提着药箱:“……真是对不住了褚大夫,半夜叨扰实属无奈,实在是我家姑娘难受的紧……”
褚大夫头冒虚汗,捏着袖子去擦,衣襟扣子都扣错了两颗:“不打紧,不打紧……”
“扶奕哥!”翠青离马车还有段距离,便焦急地低声唤道。
扶奕看向她,却是面无凝重地摇摇头。
翠青一愣,不知是何意,相爷不是已经恩准她请大夫了吗,为何不允她带人进去看姑娘?
她刚要言语,便见宿惊年俯身从马车上走下来,看着她言辞冷然:“她在里面。”
竟是不肯多说一个词。
翠青心下了然,估摸是相爷等不急要和姑娘待在一起,所以提前叫人出来了。
她遂带着大夫进马车,却见卫醒时又晕厥了,翠青私以为她是难受得昏迷,心疼地让大夫赶紧替她把脉。
“……”
褚大夫沉吟良久,才道:“姑娘有风寒之症,又逢心悸,情绪大起大落,才致昏厥,待我给她开两副药,每日早晚一服,应当无甚大碍。”
“谢谢大夫。”
——
楹窗半掩,阳光刺破云层,窗外一树金桂,幽香沁脾。
卫醒时睫毛轻颤,意识渐渐回笼。
自己竟然还活着,没有丢了性命?
宿惊年肃清朝堂的手段,她素有耳闻。自己昨晚在他眼皮子底下出逃耍心机,后面……她的记忆断了片,不知自己是怎么逃过他的魔爪,想哭又想笑。
庆幸自己一条小命还在,前途却也堪忧,不知今后要如何应付这尊喜怒无常的大佛。
她向翠青打听宿惊年近来的动向,偶然得知柔嘉长公主,就是她自己,已经身死,而宿惊年被陛下任命为丧仪使,总领她的后事。
怪不得他这几日匆忙,且情绪不定,原是为了给她办丧事。
卫醒时颇有些幸灾乐祸。
南朝谁人不知他宿惊年曾是柔嘉的面首,叫他给她处理身后事,怕不是陛下看他不爽故意给他找不痛快。
金銮殿上。
一道折子携着怒意飞来,不偏不倚砸在宿惊年额角,瞬间红肿起来。
宿惊年面色淡漠,一撩官袍跪地:“臣有罪,请陛下降罪。”
陛下气得站起身,指着他鼻子大骂:“宿卿啊宿卿,枉费你和公主之前有一番情谊,长公主生前珍爱之物你都能叫贼人偷走,你怎么办的事?”
大殿鸦雀无声,乌压压跪了一地,无人敢言语,却有人小心翼翼去偷瞧宿惊年的神情。
丞相是陛下心腹,一向很是得意,唯一的污点便是曾做过柔嘉公主的面首,为人所不齿。
陛下大刺刺地把这件事公之于众人面前,实是把丞相的脸踩在地上践踏。
陛下又问道:“听说你把你那外室接回了府?”
宿惊年沉默不语。
陛下竟是气笑了:“宿卿,你要朕说你什么好,罢了,你休沐几日,待皇长姐丧仪毕,你再来上朝。”
宿惊年波澜不惊:“臣遵旨。”
陛下也倦了:“退朝。”说完,又想起什么似的,道:“宿卿,你留下,朕有话问你。”
回府马车上,宿惊年想起陛下问的问题。
“宿卿,朕不知你是怎么想的,你主动向朕请求处理皇姐后事,难道真是因为厌恶极了她吗?”
“还有你那外室,听说与皇姐很是相似,此事是真是假?”
他合上公务文书,思绪杂乱。
从她离世那天起,一切便都无存在的意义了。
所以喜欢和厌恶并不重要,那外室,也不重要。
所有事情都成为麻痹自己的手段,在无尽的深渊中,爱欲恨意相互交融,将他死死地钉在那一天。
——
“相爷请姑娘去用晚膳。”下人来到留芳斋禀报。
屋子里换了卫醒时爱用的芙蓉香,翠青特意将窗户掩着,不让桂花的味道飘进来,与熏香混了。
卫醒时百无聊赖地躺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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