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平妻
“你若当真想死，就一刀子抹了脖子，一了百了，日日做这副模样给谁看。”
她看着低垂着头毫无生气的男人，再瞧瞧周围人毫无反应的模样，寂静的夜里诡异极了。
这侯府莫不是还有什么外人不知的事？
身为小辈的路绮毓也只能干看着，默不作声。
她低声道：“火不是他放的。”
闻声，路宴清混沌的眸色闪过一抹微光，失焦的眼睛渐渐恢复视线，目光定定地落在眼前那鲜红衣摆
衣摆随着少女的动作轻微地摇摆着。
韩若初看向她，叶惊棠尴尬一笑，“也不是…我放的，是一个叫白云帆的放。”
韩若初没有应声，只是看着她，内心有一种强烈的预感。
这场火为这场本还算顺利的婚事添了些‘阻碍’，折腾到半夜众人才堪堪睡下。
翌日，迷迷瞪瞪的叶惊棠被张妈拉起。
“哎呀，这就是惊棠啊，模样当真是标志，想来必是个心地善良的姑娘。”可脚还没迈进前厅就被人抓住手腕。
一副和她相熟的模样，完全不给她说话的机会，拉着她直接将人按在座位上。
“婉儿，还不过来见过你姐姐。”
话音一落，对面的少女起身向她微微行礼，“姐姐。”
叶惊棠未言语，只是细细品味这个‘姐姐’。按辈分而言，理应该唤她一声‘表嫂’，若是按年计……眼前人瞧着比她大上个一两岁。
这路府的事，似乎……不比叶家少啊。
张春文紧紧握着她的手一副爱不释手的模样，眼冒精光，“这孩子我一瞧见就觉得亲切。”
叶惊棠只是笑笑，目光轻轻扫过将人打量了一番，抓住她的这位是位三四十左右的妇人，一身华贵加身，体态丰腴，但不见富贵之气反而透露出来的尽是谄媚贪婪之气。
那算盘珠子都快蹦她脸上了。
堂中气氛有些微妙，主位上的韩若初开口替她解围，“惊棠，这是你二舅母和表妹。婉儿，这是你表嫂。”
很是巧妙地指正错误。
按规矩她应该起身给这个长辈行个礼，但对方拉着她的手没有要松开的意思，她便心安理得的继续坐着了。
“我们婉儿啊和这宴清也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早先年也是有过婚约的，若不是陛下赐婚啊，这婚事也该是提上日程了。”
张春文说着还拍了拍她的手，故作歉意，“啊，舅母同你说这些呢，没有怪你的意思。只是……你看，我们婉儿等了宴清这么多年，如今也是大姑娘了，做人不能这样，对吧？”
“舅母都想好，就这样，你和婉儿一样，就是平妻。这样啊，谁也不委屈。”
叶惊棠微微抿嘴，差点没控制住笑出声来，但那笑意还是止不住的从眼中流露出来，不过眼前人完全沉浸在自己对未来的美好设想中，无暇其它。
张春文：“舅母也知道这几年你都在庄子上养病，这侯府的管家权就交给婉儿。婉儿呢自小就学这些，这街坊邻里的哪个都说啊谁要是娶了我们婉儿那可是享福喽。还有啊，你那些个嫁妆也一并给婉儿打理了吧，你啊就好好养病，来年給侯府添个大胖孙子。”
如果是方才叶惊棠是给乐笑了，现在则是給气笑了。
瞧瞧这说的是什么话？什么平妻、管家权的，她倒是不怎么在意，但这嫁妆和生子，她这手是真痒了。
这嫁妆她也才到手，还没焐热呢，就给你惦记上了。这平妻的名分，管家权再加上她的嫁妆，最后她把孩子一生，收拾收拾就可以去死了。
想要她的钱，还想要她的命啊。
不说韩若初了，连她身边站着的路绮毓脸色也难看了些，这二舅姥姥说的都是什么话啊，祖母都说了不行，怎的还跟小婶婶说这些。
然而这微妙的变化张春文完全未察觉，“你们姐妹在府上也好作伴，你说这样好不好啊，惊棠？”
叶惊棠脸上依旧保持着平和，不动声色的将手抽回，乖顺道：“这种事情也不是我一个晚辈能做主的，一切但凭母亲吩咐。”
对方听了她这话，更是神气几分，大手一拍，看向主位的韩若初，“我就说这惊棠是个明事理的主儿嘛，那这件事就这么说定了。三妹，你就快些备下聘礼，算个良辰吉日把这事办了。”
一声令下，直接把事情都安排好了。
反观一旁的韩若初，越听她说脸色越难看，缓了口气开了口，“二嫂，侯府如今已是这般境遇，有惊棠这个侯夫人已是满足了。”
语气平淡但其中拒绝之意已无比分明。
一听这话张春文直接爆起，指着人就开骂：“韩若初！你什么意思啊！是觉得我家婉儿配不上你那个残废儿子吗？我告诉你，你也不看看你这侯府成什么样子了，也就是我们婉儿不嫌弃，你还挑三拣四的，以为自己还是当年那个风光的侯夫人了，你们侯府变成如今模样就是活该。老天看不下去，遭报应”
面对如此咄咄逼人，韩若初脸色已经不好看了，但依旧保持着该有的涵养， “二嫂，我只是不想耽误婉儿，我……”
“呵，不想耽误，我女儿看得上你那残废儿子是你的福气，你别不识好歹。我告诉你今天这亲你结也得结，不接也得结。”
“二舅姥姥，祖母的意思是……”一旁瞧着稍显唯唯诺诺的路绮毓见祖母被人欺负，忍不住开了口。
“滚一边去，这儿哪有你插嘴的份儿，谁是你舅姥姥。克父克母的贱丫头，谁娶了你谁倒霉，不像我们婉儿，那可是个福星。”
路绮毓低头畏缩在原地不敢再说话，一想到战死沙场的父母和祖父，如今整个二房只剩下她一人。
眼前人自己虽喊声二舅姥姥，归根结底确实不是自己的亲舅姥姥，论身份和辈分确实轮不到她说话。
一旁的韩婉之见姑母犹豫，猛地跪下，哀声慽慽，“姑母，婉儿只求陪在表哥身边，哪怕是为奴为婢，只要能陪在表哥身边就够了，求求姑母，就成全婉儿吧。”
韩若初看着跪在跟前泪眼汪汪的人，终究还是狠下心没有回答。如今侯府落败，她的儿子又是那副半死不活的模样，若不是陛下赐婚。
她都想好了，若是哪天她要死了，她必要将他一并带走。
“韩若初，你个良心狗肺的东西，我们婉儿为你儿守身到如今，眼瞧着都要熬成大姑娘了，你这般叫她如何是好。你们侯府不能这样欺负人的，信不信我传出去，叫外面的人看看你们侯府的丑恶嘴脸，看你们怎么欺压百姓，骗好人家清白姑娘的。”张春文没有要扶起女儿的意思，只是一个劲儿的将对面的人架起从而达到自己的目的。
韩若初看着步步紧逼的二嫂，再看看面前泪眼汪汪的外甥女，余光瞟见安静的叶惊棠，她知道这孩子是想知道自己的态度。
新婚第一日就闹着一出，她着实是没脸见这位儿媳啊。想想日后还要面对族中那些人，她就头疼。但她不能倒下，如今整个侯府都依靠她撑着，即便不是为路宴清这个儿子，也要为了书禾这个女儿和绮毓这个孙女。尤其是绮毓，即便这个孩子不是自己的亲孙女，除去二人的情感，就光这孩子是二弟唯一的血脉，她都要撑住。
闭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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