鸭头铺一间大宅的正堂。
邓玘阴沉着脸坐在堂中主位上,满身的血污尚未来得及清理,怒视着堂下跪着的一员哨官。
“邓帅,小的不敢说假话,当真……当真是……”
“好了,”邓玘厌烦地说道,“滚一边去!”
报信的哨官如释重负,站到角落里去。
周继先倒是一副不慌不忙的样子,“邓帅,湘潭附贼奸民甚众,我军只能控制几处营堡。贼兵北上至易俗河才被发现,也不能怪他们……”
“不怪他们?怪老子么?”邓玘骂道,“一个个,都是卵用没有的废物!”
跟着周继先来鸭头铺的把总建议道,“邓帅,贼兵便是不管易俗河,也得三个时辰到鸭头铺,够我们击溃这支女兵了……”
“你也是蠢!”邓玘拍着桌案,“用你那猪脑子好好想想,这部贼兵能躲过哨探,光靠那些奸民么?
“他们定是贼兵精锐!顶多两个时辰,他们便能赶到。南楚贼拿一支女兵诈我,定是想让我部兵力分散,逐个击败。”
邓玘恶狠狠地说道,“不能中了南楚贼的诡计,即刻拔营北上!”
说罢,邓玘便催促周继先等人去准备拔营事项。
“给你们半个时辰,要快!”
把总有些疑惑地跟着周继先走出宅子,见四面暂时无人关注他们,低声问道,“周爷,邓帅为何又要北上了?他不是死也咽不下这口气么?”
周继先哈哈笑道,“你这小子,还真信了邓帅的鬼话?”
把总“啊”了一声,周继先轻轻摇摇头,道,“不是邓帅想来,是他不得不来。一支女兵威胁后路,邓帅不来,下面的兵将如何想他?
“自然,邓帅也是考量过的,鸭头铺距离湘潭城不远,南楚贼真有阴谋,他也能赶回去。你看,这支北上的南楚贼不就被发现了?
“危险不大,邓帅自然要保住自己所剩不多的威信。”
把总琢磨一阵,却又更疑惑了,“可邓帅没击溃女贼,面对南楚贼援兵不打便走,岂非更有损威信?”
“那也得看与甚么比!”周继先哼了一声,“再高的威信,也得先保住命。这支北上的贼兵,想必就是大同社从粤西抽调出的精锐。
“此前南楚贼为安人心,在《宝庆周报》上说会调动粤西精锐北上,先平茶攸,再靖长沙。现下这支兵马到了湘潭……”
周继先冷笑两声,缓缓说道,“要么是南楚贼说假话降低我们警惕,要么是茶攸已经平靖了。当然,也有可能是出了别的意外,这支兵马临时改为北上。
“但无论如何,这支兵马在粤西身经百战,甚至跟着女贼首奔袭千里,一度侵扰粤东省城,绝对难缠。邓帅敢把性命交付到千余标兵和千余机兵手里么?”
把总又问,“周爷,既然一支精锐之师要到了,湘潭城,恐怕打不下来了罢?”
“你现下才晓得?”周继先神色复杂地说道,“女贼首就没想尽快调兵来湘潭,不然,你真以为南楚贼一点解围兵马都没有?
“南楚贼两个贼首可都在城中啊!真危急了,召集几万的乡勇,我们挡得住?女贼首给了我们两个多月,湘潭城却安然无恙!
“我看呐,女贼首之所以想先平茶攸,便是长沙无虞,所以想着破茶攸后直接北上醴陵,断了我们退路,将我们与边兵尽灭之。”
他突然停住脚步,声音压得更低了,“邓帅这番回去,定是准备要走了。”
把总面上神情甚是精彩。
半晌,他向周继先拱手道,“多谢周爷指点。”
把总告辞去集合兵将,准备拔营,周继先却站在街市的出口,看着远处肃穆的女兵营地,视线又慢慢投向更辽阔的西方。
金灿灿但透着老气的太阳悬在黑色的山影之上。
“但,是他想走便能走的么?”
他无声地说着一句已不能算是预言的预言。
但他也没想到,大军拔营北上,被他们打得仅剩一口气的女兵竟敢衔尾追击。
他的上司邓玘本不想理会,但江西兵竟被追打得有了溃败之象。
恼怒之下,邓玘分出半数标兵和江西兵,让他带去拦截女兵。
他倒是表现得十分勇猛,亲自披挂上阵,一度打退了女兵。
但敌人士气实在旺盛,几次作战的江西机兵却疲倦不堪,又心生怨恨,没撑多久便被击溃。
剩余标兵虽未被带溃,却也独木难支。
周继先干脆舍了江西兵,带着标兵追赶上邓玘。
邓玘训了周继先一通,但并无实际惩戒。
“败退之事,周继先有错,但主责在江西兵怯弱不堪战。”不知邓玘想到了什么,在骂完周继先又安抚他道,“你保全兵力,也算将功折过。”
周继先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样,邓玘满意地点点头,转而对众将领说道,“不管江西兵了,全力北上!”
夜幕已经降临,被丢下的江西兵在后方敌人的喊杀声中,才意识到自己被抛弃了。
溃逃,投降……
这全不要脸面的一招,确实很有效地阻下了女兵追击的脚步。
邓玘一部有些狼狈地赶到唐兴寺附近,却见大营火光冲天,铳炮声接连不断。
他心头大震,周继先这时带来贾一选派来传信的将士。
“邓帅!”将士惨白的脸上,满是惊恐,“南楚贼突然大举出城,女贼首率一部矛手、一部炮兵,与围城后冲入城中的贼人甲兵杀了出来。”
将士越说越是惊慌,“邓帅,流民哗然,根本控制不住。贾副将只能放弃流民,只弹压营中作乱流民,任流民逃走。
“而后贾副将亲率部卒及江西机兵阻拦南楚贼,堪堪守住营地,但南楚贼攻势猛烈,另外两处大营尚未来支援,恐……”
“贱妇!”邓玘怒火冲冠,“果然在打逐个击破的算盘!”
他面朝周继先等将说道,“南楚贼甲兵仅四五百,棉甲、轻甲居多,不足为惧。矛手和炮兵都是湘潭城的城守营,实力不强!”
“这是我们的机会!”他气恼,但也冷静了下来,“南边的南楚贼尚需一两个时辰赶到,我们尽快赶回去支援贾一选,剿灭出城贼兵,甚或……”
他语气激昂,“甚或生擒女贼首,我的总兵之位,你们的副将、守备之位,都能回来!”
目光一扫,他愈发亢奋,但眼里却异常平静,“南楚贼擅工商,擅攫取民力。湘潭,南楚贼所谓湘潭邑,不知藏了多少银钱。打下湘潭城,这些都是我们的!”
众将回以兴奋的喊声。
邓玘刀指湘潭城:
“走!”
邓玘一路狂奔,连路上的流民也懒得去管,除非挡了他路。
赶到城西大营时,情况比他想的要好。
三四千机兵被贾一选充分用了起来,外围的流民营寨虽然毁了,但核心的大营仍旧完好。
他去往营东,想与贾一选合兵,尝试击溃南楚贼甲兵。
只要甲兵没了,这场仗他便赢了。
但营东战场上并不见贾一选,只见其心腹带着百余标兵,率领近两千机兵在围打南楚贼。
说是围击,其实在挨揍。
有人撑不下去了便换上新人,如此让场面看上去像是官兵占了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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