铅灰色云层如烟翻滚,如一口黑锅压下来。
天气预报弹出红色预警,提醒今晚将会有场滂沱暴雨,建议居民非必要不出门,做好预防锁好门窗。
此刻,依山而建的宴家老宅灯火通明,为明天迎娶第十三任夫人,举办了场小家宴。
到场皆是宴家主支,降B大调第三十二号奏鸣曲欢快舒缓,五米高的别墅落地窗内,觥筹交错,言笑宴宴,丝毫没有受到暴雨预警的影响。
沈建伟跪在门口,身后竹林被大风吹歪了身子,在深秋庭院中发出悲凉的簌簌声。
“老爷,求您了!我就这一个女儿,您行行好,放过她吧!”
沈建伟是宴家司机,只为宴国涛服务,为人老实勤奋,却在一周前因疲劳驾驶,撞向对向车道,将一辆宝马撞翻,碎玻璃扎进对方右眼。
男人不要任何赔偿,他只要沈建伟把牢底坐穿。
和法院起诉通知一同来的,还有宴国涛的律师团队。
带头律师给了沈建伟厚厚一沓资料,沈建伟认字,但大段大段的法律条款让他看得晕头转向。最后茫然地被告知,作为宴家司机发生车祸使人重伤已经损坏盛宴集团名誉,导致股票下跌,他需要支付一笔巨额赔偿,否则两边一起使力,沈建伟真的会坐穿牢底。
“当然还有另一个选择。”带头律师低头翻着资料,状似随意地说。
沈建伟忙问什么选择,带头律师抬头,说:“宴老爷看上了你女儿。”
沈建伟一愣。他当了十九年司机,最知道宴国涛那点见不得人的癖好。
他靠着从小被家族规束的教养和俊美的外表,骗了不少年轻单纯的女人。
“可她才二十……”
而宴国涛已经六十岁了,年级比他都大!
律师不想废话,语气冰冷:“签了这份合同,受害人同意和解,赔偿金宴老爷帮你付。”
沈建伟翻着二十来页的合同,心中全是过往宴国涛玩弄女人的画面。宴国涛看着人模人样,实际玩的手段恶劣,时不时就会在车里,当着他的面将人办了。
一想到沈梨,他悲怆地摇了摇头,喉咙瓮声瓮气,却因对方的地位,没敢说话。
律师笑,随即又拿出几张纸,是打印的图片。指尖点在他前妻脸上,接下来的话宛如压垮沈建伟的最后一棵稻草。
“你要是入狱没能力还款,她那些债主会找上你女儿和儿子。与其被送到大山里,沈建伟,你女儿嫁进宴家你好歹还能看到她。”
沈建伟从没想过卖女儿求安逸,最后鞠躬道歉把人送出门时,也没读懂律师眼中的嘲讽是何意。
三天后,却被告知,沈梨签了那份堪比卖身的协议。
他知道女儿一直很有主意,但保护不了女儿的巨大羞愧让他如遭雷劈。他急忙给沈梨打去电话,一边痛斥她为什么签字,一边又骂自己无能。
沈梨从始至终安静听着他发泄,最后在沈建伟唉声叹气中,理智又冷淡地说:“爸,这已经是最好的选择了。”
沈建伟不信,哪怕让儿女隐姓埋名不再见面,他自己去坐牢,也不想沈梨嫁给宴国涛。
宴家老宅保留了百年前的原迹,庄重典雅的棕木建筑,精美繁重的雕花木质垭口,大厅两处的双面竹纹刺绣屏风宛如一幅典雅的水墨画,唯有挑空的二楼牌匾,黑色大漆为底配上核桃木雕成的“宴家”二字,带着百年痕迹。
无人在意沈建伟的磕头跪拜。哪怕看到,也只是翻个白眼,埋怨他平白无故扰了他们兴致。
兴许是暴雨即将到来,风力徒然大了不少,卷着竹叶就往人脸上刮。
沈梨觉得右脸有一道火辣辣的疼,麻木收回目光,看向沈建伟。
其实这事她已经接受了。
宴国涛给的已经是最优解。
沈梨叹口气,上前一步,想劝他别费力气了。
谁知沈建伟突然豁出去般将头重重磕在门前的大理石阶上,颤抖着扬声说:“老爷,阿梨还小!她刚出生时,沈、沈夫人还抱过她!还说要把阿梨接到身边养着!若沈夫人在世——”
随着沈建伟那一声“沈夫人”,钢琴曲和欢笑声瞬间戛然而止。
一群得体的上流人士突然像无头苍蝇,低轰的议论声纷乱透着恐慌。
管家匆匆开门,指着沈建伟怒声责怪:“夫人的名讳也是你叫的?阿伟,你越矩了!”
沈建伟虽然也怕的瑟缩,可仍然额头贴着石阶,沉默的对抗。
这是他作为父亲唯一能做的。
已经够了。
沈梨收回目光,没什么波澜地看向从暖黄灯光中被下人推出来的人。
因保养得当,六十岁的宴国涛除了眼尾处的纹路外,没有任何年老的痕迹。
甚至因为家族世代的熏陶,即便是坐着轮椅,举止间依然儒雅倜傥,亲近随和。
可沈梨知道,宴国涛只是个披着文雅外表,贪图年轻女孩的老色棍。
“建伟,有事进来说,怎么还跪下了?”宴国涛坐在轮椅上笑眯眯问。双腿因为没有知觉,膝盖倒向一侧,和上身形成一种诡异的姿势。
他居高临下看着沈建伟,视线却不受控制扫向一旁站着的沈梨。
小姑娘早已从稚嫩的婴儿肥成长成一朵朱唇粉面的娇嫩花儿。
纵使宴国涛阅人无数,再次看到沈梨,依然觉得惊艳。
他双眼一亮,有些开心:“建伟,你把女儿养的很好。”
一句话,竟袒露了他早就觊觎的龌龊心思。
一记闷雷打在头顶,轰隆作响。
沈建伟老泪纵横,满是悔意的哭诉:“老爷,欠您的钱我一定会还!我给您当牛做马一辈子,我认罪,我不调解了!我这就去坐牢!”
“阿伟,有事起来说话,别让客人们看笑话。”管家捏着沈建伟肩膀,几乎是硬把他提直了身子,压低的话传到沈梨耳中:“当牛做马?你当司机那点钱,就算一辈子也不够还老爷的一个零头!你脑子清醒点!”
“老爷心善,合同只写的住家保姆,没想给她名分,等老爷腻了,她还有大把青春和自由!我看她也是个乖巧听话的,老爷不会亏待她。”
管家的意思就是宴国涛的意思,宴国涛摆明了只想占了身子不想负责!
沈建伟满腔悲凉,呜咽出声。
管家弯腰要把人扶起来,一双纤细雪白的手先他一步搀扶住沈建伟。
刚刚那些话,是他揉碎了摊在俩父女面前,让他们认清事实,但搁谁都不能接受,沈建伟哭的抬不起头,更别说还没进入社会的大学生了。
管家扭头看去,以为会看到女孩脸上害怕难过羞愤或者其他反应,可没想到女孩一脸平静,仿佛早就接受了现实。
管家有些惊讶。
沈梨轻轻开口:“爸,我们回家。”
转身时,宴国涛还不忘笑着温声提醒:“小梨,明天见。”
大雨迟迟不下,夜色如泼了墨。
沈建伟走着走着不动了,眼眶发红看向沈梨:“爸爸对不起你。”
“老爷他……手段刁钻爱折磨人,你要保护好自己,”沈建伟抹了把眼泪,拍了拍沈梨的手背,像是想到什么可怕的事,语气突然压低了几分,几不可见地发着抖说:“还有家主,千万千万不要招惹他!”
……
宴家大族,已有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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