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丰年没跑出去两步,就被顾丰收追上了。
“刚吃完饭别跑,娘说了会肚子疼。”顾丰收教训道。
“五姐,撒手,我要去学堂。”顾丰年挣扎。
顾丰收翻了个白眼,从衣袖掏出个鸡蛋来,往他脑门上一磕,三两下剥完就往他嘴巴里头塞。
“大嫂让给的,快吃。”
“我不吃,留给爹吃。”顾丰年捂住自己嘴巴。
顾丰收眼睛一瞪:“家里不缺你这颗鸡蛋,大夫说了,你每天都得吃一颗,不吃就会生病,生病就得吃药,吃药还要花钱。”
“你乖乖吃鸡蛋别生病,就是给咱家省钱了。”
顾家夫妻总说幺儿在肚子里没养好,出生就身体弱,小时候没少喝药,平时得好好补补。
兄弟姐妹几个听多了,也觉得小六体弱,得多照顾,这些年都习惯了。
“那咱俩一人一半。”顾丰年退一步。
顾丰收伸手拍他脑门:“我都比你高一个头了,还缺你这一口,赶紧别让我发火。”
“都怪你老是打我头,我才长不高的,以后不许再打,不然我要告诉娘。”顾丰年捂住额头。
五姐老用他脑门敲鸡蛋,还喜欢摸他脑袋,顾丰年觉得这才是自己长不高的原因:“也没有一个头,顶多半个。”
“快吃,别给家里添乱。”
顾丰年被说服,苦着脸张大嘴:“好吧,那我自己吃,你别塞,我会噎着的。”
“这才对。”
顾丰收虽然只比他大半个时辰,却自认是姐姐,很喜欢教训弟弟:“家里再难也不会缺了你的,别听二嫂瞎咧咧,她要是敢骂你告诉五姐,我帮你骂回去。”
“哼,我才不惯着她。”
顾丰年很想说他自己也能骂回去,无奈嘴巴都被鸡蛋堵着说不出话来。
等弟弟吃完鸡蛋,顾丰收叮嘱了几句才回家。
顾丰年听话没继续跑,主要是嘴巴里还有鸡蛋没咽下去,怕噎着。
结果没走几步,又有一个人追上来:“顾小六。”
牛长栋人高马大,三两步就追上他,扭头看他脸色,见还好才松了口气。
“你的蛐蛐。”他从怀里头拿出小笼子。
顾丰年早就把蛐蛐忘了,一挥手:“送你玩了。”
“那好吧,先放我这儿,你想要了再拿回去。”
牛长栋是村长大孙子,昨晚一直听家人提起顾家的事,知道他们用光了积蓄还欠了一屁股外债。
这会儿就学着大人样开口安慰:“人活着就好,以后日子会好起来的。”
顾丰年听了频频点头,大声道:“那当然,我爹马上就能好起来。”
见他信心满满,牛长栋抓了抓后脑勺,不知道该说什么。
昨晚上爷爷说了,顾老爹虽然保住了性命,以后是个药罐子。
牛长栋绞尽脑汁想安慰,顾丰年在看到学堂大门后,却撒丫子跑进去。
“哎——”牛长栋跟了几步,瞧见他往先生的小院去,连忙止住脚步。
作为学渣,牛长栋瞧见沈先生,宛如老鼠见了猫,恨不得远远躲开,更别提主动送上门了。
沈先生刚起来,正在晨练,慢吞吞打着八段锦,这是他平日里的习惯。
听见脚步声,沈先生也没回头,光听见刷刷刷扫地的声音,干得可起劲。
等他收了动作一看,顾丰年打了水,浸湿帕子,拧干了在旁边等着。
“先生,您擦把脸。”小孩儿殷勤的举起帕子,黑黝黝眼睛亮晶晶的。
沈先生挑眉,接过帕子擦了擦,小孩儿力气不够大,帕子湿漉漉的,擦了还不如没擦。
“今日怎么这么早?”
显然也不是第一次。
顾家的事情已经传开了,沈先生也知道顾老爹受伤,顾家欠下外债的事情,心底可惜。
如今见顾丰年乖巧,心底可惜更甚。
“先生,您可以教我剩下的《三字经》吗?”
顾丰年不会兜圈子,直接开口:“全部的《三字经》,不是每天一句。”
沈先生诧异,却没直接呵斥,反倒低头看他:“为什么要全部的《三字经》?”
顾丰年想解释,只要背会全部的《三字经》,他就有薪火点,能从小九那儿换伤药救爹爹。
但他没办法对别人说小九的事情。
眼珠子一转,顾丰年就说:“爹爹喜欢听我背书,要是我能背整本《三字经》,爹爹一高兴身体就会好起来。”
沈先生沉默了。
难得这孩子孝心可嘉,可惜,顾老爹那样的情况,哪里是一高兴就能好起来的。
若是别的学生,沈先生多少要教训几句循序渐进不得贪多之类的话。
可眼前是才五岁的顾丰年,还算不得他自己的学生。
见小孩儿眼巴巴看着自己,沈先生一颗心化了,硬不起来。
“前头你都会了?”
顾丰年连连点头:“我会,先生,我背给你听。”
说着背起手,试着拉了拉小胖手没能拉住,仰着头就开始背。
沈先生原本已经决定教他,随口一问而已,毕竟这孩子每日就旁听那么一小会儿,哪能真的都背会。
谁知顾丰年一开口,倒是将沈先生镇住。
只听他口齿清晰,一气呵成,竟是一个字没错。
沈先生目露震惊,虽不知道他认不认字,能不能写,但光是背诵已经强过学堂上那些孩子。
顾丰年一口气背完,等待着沈先生夸奖。
平日里他在家背书,爹娘和哥哥们都会大声夸赞。
可等啊等,只看到沈先生面色复杂,看着他的眼神怪怪的。
顾丰年忍不住在心底偷偷问:【小九,先生怎么了,是不是我背错了?】
【没背错】009回答。
得到小九肯定,顾丰年立刻又有自信了:“先生,我背完了。”
沈先生回过神来:“好好好——你背得不错。”
顾丰年得到表扬,高兴地眯了眼睛,维持不住小书生的模样,蹦着跳着缠着喊:“先生,那你快教我后头的,我要快点背会整本书。”
沈先生平日里严肃,爱打手心,学生都怕他,甚至家里头儿子孙子都怕他。
老先生哪儿见过这么会磨人的小孩儿,就差吊在他胳膊上了。
“下来下来,蹦蹦跳跳像什么话。”
沈先生呵斥了一句,顾丰年怎么会听,把脑袋往他胳膊上一挂,用忽闪忽闪的大眼睛瞧他。
一脸先生你说什么我听不懂,你快教我的天真无辜。
沈先生没忍住,伸手掐了一把胖脸,顾丰年平时被捏惯了,不但不反抗,还仰起脸让他捏的更顺手。
意识到自己失态,沈先生轻咳一声:“你跟我进来。”
进了门,沈先生才说:“读书贵在坚持,讲究一个基础扎实,原本老夫不该拔苗助长,但今日看在你孝心可嘉,便破例一次,记住,只此一次。”
“嗯嗯嗯。”顾丰年只听见先生愿意教他了。
他人还没桌案高,就学着平时的样子,踮起脚尖,将下巴枕在桌子上。
沈先生皱了皱眉,瞥了眼他踮起的脚尖,索性伸手将他抱起来:“坐好。”
却是把他放到了凳子上,自己站到旁边。
“时辰不早了,老夫只教一次,若是记不住,放学后可再来。”沈先生叮嘱。
顾丰年连连点头,托着下巴竖起耳朵听。
“若梁灏,八十二。对大廷,魁多士——”沈先生开始教学。
顾丰年仿佛回到课堂上,摇头晃脑,奶声奶气的跟着念:“若梁灏,八十二……”
先生教一句,他就念一句。
沈先生见他跟得上,心底越发惊异,不再停顿继续教学。
“勤有功,戏无益。戒之哉,宜勉力。”很快就教到了最后一句。
顾丰年念完,等待着下一句。
“已经教完了。”沈先生开口。
“记住了吗?”
顾丰年瞪大眼睛,这就背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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