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灯火照亮的暗夜,黑铠禁军把绝云峰重重围住,严阵以待。
背手站在悬崖边的年轻人长了一张极普通的脸,是那种混入人群后,很难再找出来的普通。此刻他嘴角噙笑,神色闲适,像是出来游山赏月的文人。
面对满山的禁军,他之所以能这么悠哉游哉,全靠身后绑着的两位女子——太子妃沐山敛,永乐郡主沐若初。
沐山敛探头朝下看,深渊上飘着厚厚的白雾,只能窥到一角,却没有半分惧意,反倒颇有闲情地聊起天来,“把我和沐若初劫持出来,你的人损失不少吧。”
“除我一人,全军覆没。”子年长长叹了口气,“黑铠禁军果真名不虚传。”
在自己的地盘上,几千名重甲的武士还能让一名细作带着两名人质逃走,沐山敛一时辨不清子年这是赞赏还是讽刺,但也没有妨碍她唇边溢出一缕嘲意,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冷哼。
她看了眼沐若初,对方哪怕陷入沉睡也是秾丽冶艳,一路逃避追兵未损她娇艳欲滴,显然被子年保护得极好。
确认沐若初没有醒来,沐山敛方缓缓道:“雪上焚火不好受吧。”
北地一年几乎有一半的时间都在下雪,因而他们自称雪的子民。雪上焚火,顾名思义,就是毒发作的时候,全身如同被烈火焚烧。
一旦中了雪上焚火,须得半月吃一次解药,北地常用此药来控制下属。
子年抬起了头,一双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眼睛看着沐山敛,“沐姑娘有办法解开?”
沐山敛摇了摇头,“这毒是你们北地特有,我接触得不多,如果说我能完全解开的话那就是在骗你,不过压制毒性我还是能做到得。”
子年微微一笑,“那我和现在又有什么区别,不过半月一次给药的人从北地换成你而已。”
沐山敛听后也不恼,许是谈到擅长的领域,反而还兴致颇高,十分耐心地解答:“北地半月一次给你的那是解药吗?你肯定也能察觉出来,每吃一次,看似能压住发作,实则是在加重毒性,等到压不住了就会毒发身亡。你若是愿意让我把个脉,兴许可以算出还有多少日子可活。”
子年沉默了一瞬,笑道:“沐姑娘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兹事体大,还是等有好时机了,再漫谈。”
和一个暴露的卧底能有什么谈话的好时机,这是在委婉的拒绝了。
“那可真是太可惜了。”沐山敛脸上的惋惜不似作伪。
一直静如生铁的禁军动起来,整齐划一地往两侧裂开,重新列阵。一道黑色的身影由远及近,伴随而来是铺天盖地的威严。他在距离子年不过百步的地方停下,手背在身后,身上没有一件配饰。
看见秦晏礼,沐山敛有些许惊讶,转念一想到沐若初也被绑了,怪不得能惊动储君。
子年敛去笑意,秦晏礼落在他身上的目光如有实质,锋利似刃。他潜伏在帝京多年,却没有探到关于太子的丝毫消息,东宫在他的铁腕下防护得密不透风。
“你束手就擒的话,孤饶你一命。”彷佛寒潭浸过的声音传来。
风起在这无名的夜崖,子年双手拢于袖内,眼神同样冰冷,“太子殿下的话一言九鼎,可我的兄弟已经埋骨此处,生已不是我所求。”他从袖里抽出一柄匕首,指向身后的两人,“我虽为草芥,却也言出如山。两人里我只放一人,剩下的那一位就要随我命丧绝壁了。”
“殿下,我把这选择权交予您,您要选谁生呢?”
此言一出,沐山敛瞳孔骤缩,并不看向秦晏礼,而是死死盯着子年。
她毫不怀疑,在这生死攸关的时刻,秦晏礼会选择谁。
如果秦晏礼选了沐若初,那会怎样呢?
一直刻意被沐山敛忽略的事实终于撕开那层薄薄的遮掩布,血淋淋地摆在眼前,她如今所拥有的权势,皆系于秦晏礼。
哪怕抓了更多的北地暗探,拉下再多的世家爪牙,也抵不过秦晏礼轻描淡写的一句,救郡主。
她是可以随意舍弃的棋子,而非执棋人。可以想象,今夜之后,哪怕她能活下来,也会沦为笑柄,费尽心血建立起的威势将付之一炬。
那些人听命于她只是因为秦晏礼的命令,而非她是沐山敛。
“子年,你下了一步极好的棋。”沐山敛嘴角牵起一抹讥讽的弧度,子年除了要灭她权威,还要动摇东宫的人心。她不仅是太子妃,还是为他出谋划策的幕僚,如若连她都能舍弃,那么为秦晏礼鞠躬尽瘁的那些人又算什么呢。
子年微微一笑,朝沐山敛拱手一礼,感慨道:“沐姑娘赞谬了,您与太子于北地而言都是强劲的敌人,若不除,北地在帝京建立的基业无以存续。”
“殿下,太后下了懿旨,要将永乐郡主毫发无伤地带回。”
说这话的是容家的女儿,容千明,冷若冰霜的一位美人,身着红色的官袍,墨发一丝不苟地束于官帽里。
秦晏礼背在身后的手紧紧握成拳,北地暴露了藏在帝京的所有暗探,要以这巨大的代价碾碎东宫铁桶般的防卫。他手里有一支无往不胜的神箭手,原本是打算一箭射穿对方,可此处是方圆十里最高的陡崖,弓箭手无法发挥作用。
他想到沐若初死了,心底会涌起愤怒和烦躁,愤怒于储君的权威被挑衅,烦躁于她死之后接踵而来的麻烦。可死的是沐山敛呢?秦晏礼发现,他不敢去想。
“殿下。”秦晏礼的沉默让容千明不由眯起眼,“永乐郡主是沐相的女儿,太后的亲侄孙,与您有青梅竹马之谊,当初您......”
一道劲风擦她颧骨而过,削去几缕鬓发,惊得容千明后退好几步,慌忙拢好垂落的发丝。
微动的宽袖归静,秦晏礼遥遥看向沐山敛,薄唇压成一条直线,漆黑的瞳孔深邃而又平静,宛如静默的雪峰。
被这样看着,沐山敛心下冷冷一笑,看来是要舍弃她了,也难为狗东西没有一开始就做决定,还装模作样地纠结许久。于是,在秦晏礼逐渐慌恐的目光里,她站起身,抖落偷偷解开的绳索。
原本轻柔的风倏然变得猛烈,沐山敛束发的紫色丝带被吹落,一头浓黑的发凌散在空中,遮住大半的脸,只露出一双黑亮的眼睛。她指着子年,做作地吼叫:“你这阴险狡诈的北地狗贼,我乃天齐太子妃,上承君父恩德,下受万民奉养,岂能让你的诡计得逞!”
欲要动手的子年被这大义凛然的话惊得停了一瞬,抓住这一刻,沐山敛转身,决绝地跳下深崖。
秦晏礼感受到跳动的心在她跌落崖边时生生停住,他的天地在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冰封,看见周围的人的嘴巴在一张一合,却听不见任何声音。当他再次有意识时,已经站在崖边,再往前一步就要坠下去。
“找。”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平静得可怕,“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沐山敛在空中极速下坠,风啸刮过耳廓,裸露在外的皮肤被烈风擦得生疼,她竭力睁大眼睛,四下找寻,终于看到峭壁上有一处洞口。她抖开长鞭,捆住洞口上方凸出的怪石,借力把自己甩入洞口。
因着惯势,沐山敛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才堪堪停下,身上又被划开好几道口子。她不敢歇息,伸手扶住洞壁,忍着疼痛往洞里走去,直至找到一块耸立的巨石,才停下来躲在石后,深吸好几口气,平复剧烈的心跳。
子年不是那种不要命的人,沐山敛赌他留有后路。跳崖还能不死的,无非是峭壁上有洞口,崖底有水泊,或者长满了交错的树枝,能把人接住。所以她在秦晏礼开口前,先把自己殉了,既留下好名声,又不用面对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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