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宫第二关,叩问道心的评判标准也跟前一关有所不同。
不论道之高低,只论体悟深刻。
再由五位讲师同时坐镇打分,以五分制,舍最高最低分,取平均数。
叩道的法器是座巨大的形似日晷般的坐台,需要以庞大的灵力来驱动。
即便有灵石提前埋入,被人请来再驱动也需要些时候。
魏云绕过人群,厚着脸皮蹭到了霍虞跟前,继续笑嘻嘻地套近乎:“兄台。”
霍虞睨他一眼,觉得他是毅力可嘉,逗他一句:“入了学宫便算半只脚进了玄门,你应该改口叫我道友了。”
“嘶,道友说得有理,”魏云受教,“不过我还不知你名讳,还请道友赐教。”
霍虞觉得他好玩,觉得魏云这顺杆上爬的本事颇有其当年驸马爷的风范。
离考核还有些时候,他便也乐得陪这小子话闲:“我姓姜。”
魏云皱了下眉,觉得这姓氏有点耳熟,但又一时想不明白来历。
不过他依旧热情:“原来是姜兄。”
他见霍虞意味深长地打量着远处那座庞大的法器,有些惆怅:“往年是不曾有这道关卡的,也不知道这关考验的是什么?”
“是道心。”
魏云微愕,旋即又忧心忡忡起来。
道心那是入结元才需要触及的修行,如今……魏云扫了在场诸多歪瓜裂枣臭鱼烂虾。
他讪讪:“学宫真瞧得起我们。”
法器的表面镀着层琉璃翡翠般光滑的表面,如镜子般,随着时辰变化会折射阳光。
他被这阳光晃了眼,光线大白下见学宫不远处的阁楼之上站了个着宫装盘发的女人,向这边观察已久。
他闭眼晃了晃脑袋,再望去女人又消失了。
霍虞低头掐了下眉心,说:“不至于,这关过不过都不会影响入学。”
“姜兄怎么知道那么多?”
“多看学史。”
魏云一噎,干脆换了个话题:“你一直瞧着这法器,莫不是这里面也有什么特殊门道?”
霍虞心里琢磨着,当年辟雍学宫叩问道心的法子也不是这套。
那会儿会请几个大道统中德高望重的前辈,围坐一团怼着你一个辨道。
但凡能在这般围追堵截的杠精理论下扛过半个时辰,多少也能杠明白几分道心。
当然这套方法,有人精进,有人自闭。
霍虞心思百转千回,嘴上却卖关子:“幽都听说过没?”
“幽都,”魏云一思忖,马上反应过来,“那不是传说中的神起之地吗?”
芸芸众生间,并非只有妖魔人鬼。
这世界上曾也出现过神明的痕迹,代天罚诛,执掌能操控天下生灵的天道法则之力。
而幽都,就是神明诞生的地方。
霍虞点头,目光却放在那法器上没有挪开:“幽都有一座伴神而生的圣物,名为望乡台。”
“听闻这望乡台上可照进前尘往事与因果业障,更有甚者……”他眸色微黯,沉声,“可照命数来日。”
魏云眼睛瞠目结舌:“照命数来日,真的假的?那岂不是能趋利避害,逆天改命!”
“自然是假的,不然神怎么算不到自己会死?”霍虞不咸不淡。
魏云点头:“在理。”
神已陨落两百年。
霍虞说:“这座法器,应当是昆吾门做得望乡台的仿器,他们一脉擅奇淫异巧,此物可叩道心。”
魏云还想问什么,但那边法器已经开启。
学生抽签选取顺序,霍虞拿到了个不前不后的号。
许多学生忐忑不安地去,垂头丧气地走。
霍虞跟他们擦肩而过。
他来到这座形似望乡台的仿器前,身后被立了几扇隔绝视线的屏风。
形成了挡人窥探的却露天的小隔间。
讲师开口:“在它跟前盘腿打坐,放松静心,跟着指引即可。”
霍虞点头,深吸一口气,席地坐下。
刚闭眼,视线唰白。
他的道是在小镇中初窥其径——以杀立世,一往无前。
白光散去,雨丝溅在皮肤上。
霍虞被凉的一个激灵,茫然地睁开眼,却见自己处在深山中,手里握着伞柄。
华英如盖,草木深及腰处。
这老林茂密,除了头顶那点苍灰的天外,四面八方都长得大差不差。
他马上就意识到这里是哪——白玉京。
不老仙山白玉京。
那年从小镇回钧城后,白玉京便对九州下放修学弟子的名额,若是进去后表现得好,便能转为正式弟子就此入门。
这名额能不能得到,全靠一个“缘”字。
他被爹娘摁着听那群神棍给他算缘分,结果算他克白玉京,不敢要他。
霍虞真是见了鬼。
白玉京不要他,砸钱他们也不要,气得帝师要砸摊子,让他们门主滚出来给个说法。
白玉京门主自然不会亲临。
后来学宫里有个免试名额给了他,他问李问禅为什么不去?
那可是万道之祖,天下书楼的白玉京。
这一趟必然是机缘匪浅。
李问禅不屑一顾,说穷乡僻壤出刁民,怕那深山里面的野人觊觎她的美貌,到时候有来无回,所以大发慈悲让一让霍虞。
霍虞无言以对。
他不会留在白玉京,迟早是要回人间的。
这机会给他也是浪费。
浪费归浪费,他也没想到,自己甚至被拒在白玉京山外,连人家门头都上不去。
白玉京不在九州,需要从最东边的青州出海,乘船三万六千里,再借些特殊的天气里,海浪翻涌雾霭蒙蒙间,才能见到传说中不老仙山一角虚影。
白玉京就在不老山上。
霍虞去时先翻了船,耽误了半个月,好悬没被海上的大妖给垫胃。
历经艰难险阻终于上了岸,结果在不老山上打转了三天,眼看着报到日期快要截止,自己连门头都摸不到。
他真气笑了,觉得自己八字跟白玉京犯冲,天生绝缘。
就在他耐心告罄准备打道回府时,山间草木抖擞下簌簌水珠,从两簇金银花枝里探出来只素白的手。
紧接着,人从里面钻出来。
那是个跟霍虞年纪差不多的少年,眉目清隽秀丽,如浸水的和田玉。
他瞳色和发色都浅,衣裳颜色也浅,四周雨滴是沉的,山间参天的林木也厚重,衬得他就轻飘飘的,像是团絮做的云。
可能随着清水流水就飘走了。
霍虞青衫执伞,朦胧雨中惊鸿一瞥见神仙。
他只怔愣片刻便弯眉笑目,舒朗潇洒,反而像是雨中一枝绿叶栀子:“小神仙何处来?”
来人抬头时带出来一串积沉在树叶上的雨水,噼里啪啦地碎了一地,打湿他的衣裳。
对方又懊恼地拍打衣裳,像是刚做人还不太熟悉的样子,所以行止都笨拙。
霍虞曾见志怪话本中,雨中山间常有精怪出没,化作人形迷惑行人,行拦路讨封之举。
霍虞笑不出来了,握着伞柄的手都加重了力道,生怕他是个讨封的黄大仙,于是先声夺人:“你看我像人还是像仙?”
少年歪头,茫然:?
完了。
因修为有限,那些精怪往往有口不言。
真叫他碰到鬼了。
霍虞都要从腰上拽铃铛了,结果少年看懂了他的顾虑,冲他打了团生涩的手语。
「我是白玉京弟子。」
「我叫孟潜。」
他这会手语打得飞快,生怕霍虞拔腿就跑了一样。
霍虞:“……”
仙人指路,惊鸿一瞥。
这是对十五岁的霍虞而言,后知后觉地才想起来这就是他爹说得那个瞎了眼白玉京门主收的小哑巴徒弟。
可能比他天赋还好点的那个。
但对于死都死两茬的暴君来说,他并不想看到这一幕。
会让他想起自己在望乡台上悟道的三日。
三日悟道破心劫,最后迈入归墟境,最后换孟潜恨他入骨,穿心一剑。
他忘了所谓叩问道心。
除却问道,也问心。
他的心劫是孟潜。
霍虞不喜这些东西晒于阳光之下。
霍虞留恋似的又望了眼小仙人。
然后沉声一笑,掌中灵力化作了一柄长枪——
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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