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互市
皇城司出手，自然一查一个准，饶凤私下使人来说，卢湛被归元帝一顿臭骂。
哼，不过是骂了一顿，并没有伤筋动骨。
卢湛在军器监掌管刀枪弓箭的制作，还在研制火器，想必有了一定的进展，所以深受归元帝器重。
不过沈嫣是归元帝的钱袋子，虽然是女子，也很受他的信任，两人目前旗鼓相当。只是沈嫣与段久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她又与郭贵妃要好，所以在归元帝心中，天平稍稍向她倾斜了。
隔了一日，归元帝召见沈嫣，还是在柏华殿，小公主才几天时间，原来红色皱巴巴的小人，现在变得白白胖胖，非常可爱。
沈嫣得了郭飞瑶的特许，抱了一下小公主，心里一下子变柔软了。
归元帝看着她的表情，也笑了起来。沈嫣到底是女人，虽然有本事，但野心比较小，用着也放心。归元帝相信，她绝没有里通外国的胆子。以她的聪明，也看得出来，当前俞国、北胡和西戎，哪个才是最终霸主。
沈嫣跟归元帝禀报了孔学文过来买镜子和茶叶的事。
“茶叶？”归元帝还没听说这个。
沈嫣便解释道：“陛下赏了我义阳的山地，我想着地里不能荒废，因此引种了一些茶树，自己制了一些散茶。那日招待孔通译，请他用了些，他说好喝，我便送了他一些。他转头来买，我便卖了他二十斤……”沈嫣通过内藏库拿到了茶引，这才向孔学文推销的。
归元帝一听，是很便宜的土茶，也没有在意，心里责备卢湛大惊小怪、越俎代庖。
一面镜子两千八百贯，多划算的生意。
如今归元帝正是缺钱的时候，天工坊和北胡做生意，能给他带来切实的利益。
沈嫣又说道：“奴想着，北胡的上层说着我们俞国的语言，用着我们出品的玻璃、瓷器和镜子，穿着我们俞国特产的绫罗绸缎，而普通牧民们离不开俞国的茶叶、盐和粮食，再后来他们使用我们的银票和铸币，这样我们俞国才算真正掌握了北胡的经济命脉……”
归元帝打败北胡，夺回燕幽故土，用的是大棒，沈嫣所说的，却是春风化雨，无形渗透，是胡萝卜，自古大棒加胡萝卜，屡试不爽。
归元帝也是一听就明白，大笑起来：“那个孔学文还觉得卿是和煦之人，喜欢与卿打交道吧！”
沈嫣无奈笑了笑，她确实对契奴没有什么歧视，她只是觉得加强经贸往来，能够帮助北胡最终融入俞国，这个过程也许需要很久，一百年，甚至几百年。
但民族融合本来就是要经历这些的，现在不做，将来也要做。现在俞国国力正盛，也是同化北胡的最好时机。
“听说北胡以北，又出现了蛮人……”郭飞瑶的注意力一直在这上头，毕竟她们郭家如今镇守北疆：“那北胡要是打不过，会不会想着南下呢？”
“北胡如今打不过我们，反而处处依赖我们！”沈嫣顺口安慰，又一想皇帝还在呢，连忙问：“官家，我说得对吧？！”
如果邵榄那个昏君还坐在这把轮椅上，说不得要让北胡夺了江山。可是归元帝太能打了，北胡只能俯首称臣。
“这是自然！”看到郭飞瑶崇拜的眼神，邵椼受用的同时，也是信心倍增。软硬兼施，不信北胡不屈服。
沈嫣提出的想法，其实是一种软刀子，看着不疼，其实是断了北胡的根。
试想，北胡的上层贵族，无论是生活方式还是思维方式，都逐渐向俞国靠拢，而底层百姓又需要和俞国交换生活必需品，这么一来，几代人以后，北胡还是北胡吗？
“我看孔学文是仰慕中原文化的，”沈嫣笑道：“我还鼓励他，若有朝一日，官家特许，他说不定可以参加科考……”
是啊，以后北胡的贵族子弟，学习孔孟之道，遵循周公之礼，野蛮落后的印迹褪去，同时意味着他们丧失了最根本的战斗力，也就不足为惧。
而他们俞国呢，得到了牲畜马匹和皮草，百姓们有了御寒之物，军队补充了战马，甚至口腹之欲也得到了一定程度的满足。
归元帝现在的心思也起了变化，不是想着一味消灭北胡，而是让北胡充当俞国和蛮人之间的缓冲垫。
北胡与俞国斗了上百年，早已知己知彼了，如果换了更野蛮的蛮人做对手，要重新了解，重新制定策略。
未知才是最可怕的！
如今朝中有不少臣子，也是这个想法，因此建议与北胡互市，设立税场，朝廷抽税，货物得以流通，大家都有好处。
当然这其中不乏反对的声音，尤其是之前晋北军出身的将士，他们和北胡打了这么多年，早已是生死仇敌，现在猛地要开门做生意，大家心里一百个不乐意。
沈嫣在归元帝面前，略说了几句，让归元帝自己想明白互市的好处，也就住口了。她毕竟不是臣子，说太多，被人扣一个“妄议朝政”的罪名，就不好了。
沈嫣回家之后赶图纸，宋大奶奶着急上门，直奔经纶堂。
沈嫣瞧她一脸焦急，对静姝说道：“哎，我们若湄正盼着你来呢。让我瞧瞧，两个月不见，静姝长高了呀。”
静姝甜甜地笑了，问道：“那若湄呢？”
沈嫣嫌弃道：“她呀，晒黑了，又在山上野，如今跟个猴子似的。”
孩子面前，宋大奶奶镇静下来，也说了几句儿女经，然后沈嫣就打发静姝去找若湄玩。
静姝一走，宋大奶奶立刻问道：“妹妹，你听说没，北胡使臣入朝，请求互市，往各家都送了礼。现在朝堂上吵成一团呢！”
沈嫣问道：“怎么，嫂子觉得互市不好？”
宋大奶奶是晋北人，从出生起就听说契奴的凶残，父兄一直和北胡作战，嫁的又是晋北军刘守备，自然视北胡为仇雠，一时转不弯来。
沈嫣道：“嫂子，别的不说，上次北胡来交战争赔款，我们有了骏马，如今我们出入都是马车。若是互市，不仅官眷，很多富户也可以养马了！”
马，可是这个时代最重要的战略资源之一。宋大奶奶听罢，有些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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