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香,冷香幽幽,像是梅枝轻颤抖下来的雪味。
看着谢循罗衫殷红,她的心中却没有得手的痛快,反而看见他的压抑的痛苦更起内疚、酸涩之意,仿佛她犯了大错。
可不该是这样,眼前之人是她无数次恨不得千刀万剐的奸臣,她乃是替天行道,她应将他的剁下的血肉化作自己复仇的燃料....
可姜时愿的心却从未这么乱过...
从闻到冷梅香那一刻,她便乱了、慌了,就连握着簪身的手也在发颤。
仅差一丝一厘,簪尖就会刺穿心脉,谢循就会必死无疑。
可偏偏是在这最关键时候,她筋脉拘挛,四肢若缚,力不从心。
姜时愿青丝飞扬,梨花沾雨,泪湿罗衫,盯着罗刹之面,唇微颤而未语。
阿浔,二字,她扼着喉间,盼在唇齿。
谢循看着阿愿柔荑初露,五指宛若莲般轻舒,似怜爱状地抚摸上他的面具,她的指腹点在青鬼的粗眉之上。
他感觉到阿愿指尖微动,似有不好的预感。他未管即将插入他心脉的簪身,而是转而扼住姜时愿欲作乱解开面具的右手,力气甚大,强迫她移开。
此刻,他们再次四目相接,刑房之内归于沉寂,好似在等着对方先开口。
倏然,石门开移的声音扰乱了二人的心绪,只听着韦江一句慌乱又略显迟疑的“魏国公.....”
谢循飞快地拔出玉簪,忽然俯身揽姜时愿入怀,温香软玉撞了满怀,落在她腰间的大掌强硬有力,令她的挣扎显得若有若无。男子清隽精瘦的身形完完全全罩住怀中的女子,谢循下颌抵在她的颈窝,温热虚弱的气息临在她的耳畔:“姜娘子,很可惜,是不是?”
“分明仅差一点就可以要了谢某的命。”
姜时愿被迫抵在他仍在汩汩流血的胸膛,听着似笑非笑的声音。
而谢循也在此时悄悄把玉簪藏入袖中。
“魏国公...太子殿下亲临...”
眼前之景太过于震撼,韦江怔了,都忘了后面半句话,就这般痴痴地看着眼前的男女姿势亲昵,逾矩地相拥在一起。
魏国公不是说审讯犯人吗?咋转眼就干柴烈火地抱在一起了呢?
温热的血顺着指尖悄然淌下,谢循将手微藏于身后,冷眼觑向韦江,话音让人不寒而栗:“滚。”
韦江仍是愣了一晌,而后大彻大悟自己坏了魏国公的好事,巴巴地说着魏国公恕罪,木木地退出刑房,又差点与赶来的陆观棋撞个满怀。
韦江前脚刚退刑房,陆观棋后脚偏偏来迟,一眼就觑见青砖之上零星的血渍,又与谢循眼神相通,大致已经推敲了此刑房中发生了何事。
倘若魏
国公**的消息传出圣人必将勃然大怒到时姜时愿不死也得扒层皮...
陆观棋赶紧先把仍未回过神的姜时愿送回牢中再命人严加看管又快步返回刑房
陆观棋在两难之间抉择最终还是选择听从魏国公之令。
等一切收尾已过了一炷香的时间谢循软在太师椅上冷汗淋漓、喉结轻滚而陆观棋却因此事不得闹得太过张扬只从韦江的手里骗来些白布。
陆观棋一边剪开谢循浸血的玄衣撕开与皮肉凝结一体的衣料为谢循先行简单包扎伤口边跟他交代。
“亏得主君早有预谋在离开典狱之时就派袁黎前去东宫送信太子殿下已在约定之时赶来只是主君当真有十足的把握救出姜司使吗?”
谢循将带着血迹的玉簪递给陆观棋嗓音喑哑:“交给殿下。”
陆观棋双手接过证物最终这件证物呈到了太子祁钰的手上。
祁钰坐于案前一双月牙似的笑眼微弯打量着堂下的狱卒命他把目睹姜时愿行凶之事再次陈述一遍。
狱卒如芒在背把口供之上的话再度搬了一遍。
“你说你乃亲眼所见姜时愿是用木托上的这把**刺向嬷嬷。”祁钰言简意赅字字切中要害又接着把翡翠玉簪丢在他的面前“那你又如何解释这簪子?”
“本宫已经找典狱四处的陆大人核实过这簪子才是真正杀死的嬷嬷的凶器而非**。而且细看簪尾的流苏部分本应缀着的粉珠流苏如今残缺不整珠玉不圆你可知这是为何?”
闻言狱卒身躯一怔又听着祁钰命人将嬷嬷的尸身抬来官吏强硬掰开嬷嬷已经发僵的掌心又令狱卒仔细瞧瞧嬷嬷的指腹。
摇曳的烛光下细闪的珠粉熠熠发光引得众人侧目。
韦江拿着玉簪流苏尾部几颗残存的嫩粉珍珠去对比嬷嬷指腹上的珠粉无论是色泽、质地皆是一致的。
这则有力地说明嬷嬷曾握过此簪甚至因为力道过大不慎握碎了几颗粉珠也因此少许珠粉才会残留在其指腹上。
韦江已然感觉到自己被这个心思诡谲的狱卒耍了立马遣人拖狱卒下去施以酷刑看他嘴里嘴里还有没有一句实话。
狱卒顿时慌了看着谢循移步入内立马磕头求魏国公救他一命他见谢循目光在他身上留恋半许还以为一条船上的谢循起了庇护之意。
谁料谢循却俯身撸走了他腰上的青玉。
谢
循摸着玉坠上雕刻凸起的‘沈’字,神色微暗。
初次圆房时,他害怕自己的身份,难以自控,也怕阿愿离开自己,所以选择了近乎极端的方式想要拉着阿愿一起沉沦,仿佛只有回归了最原始的肉。欲,二人才能冲破桎梏消除隔阂,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密不可分。
那夜他差点违背了阿愿的意愿与感受。事后,谢循抵住她的耳珠,不停地说着他下次再也不这般失控了,问阿愿要怎样才肯消气,说哪怕叫他割一块心头肉下来,只要阿愿能消气,他也愿意。阿愿自然不会允他这般伤己的赔罪之法,遂要他从不离身的青玉赔罪。
谢循仍然记得,这枚青玉送给阿愿之后,她便以红绳未引戴在脖子上,从不离身。
没想到如今却在狱卒的手中。
“魏国公,魏国公,救我,求您,您知道的,小的对您忠心耿耿,从没有二志。”
狱卒心念着,自己分明都是按着‘魏国公’的吩咐办的,在姜时愿抵达金子囚之前悄悄截断一截嬷嬷的锁骨链,并给嬷嬷递之**叫她杀了姜时愿。
狱卒见谢循一言不发,一张脸隐藏在骇人的罗刹面具之后,莫名有些不安。
狱卒被左右官吏拖走,他极力想握住谢循的衣袂,“魏国公,救我,救我。”,却抓了个空,痛苦凄惨之声愈来愈淡,直至消失....
无关之人散去,庭中只余二人,是君臣,也是旧友。
仅是走下石阶的几步,祁钰都极致虚弱,几近花甲老人的蹒跚。
宛如残卷枯叶,生命即将飘零。
祁钰强撑着走到谢循面前,抬手摘去他的面具。
阴翳慢慢淡去,露出男子的五官,如祁钰所想一致。其容清隽,眸色如月,唇色浅淡,如雪中孤鹤,清冷孤绝。
祁钰曾问过谢循是否孤寂,谢循说他从未感觉过何为孤独,他从无至亲,生来就是一人,习惯杀戮,也从不知人情冷暖。、
而他祁钰如今再看谢循,却知孤鹤难飞,被情字牵绊。
情字一事,或喜或悲。
而无情之人动心情爱,却与世人不同,只剩两路,或生或死。
祁钰如今再问:“如今在本宫面前的,是沈浔,还是谢循?”
“臣谢循见过殿下。”,谢循行跪拜之礼。
祁钰泪中带笑,又在大喜之时,大咳出血沫,单跪在地上,喘息不止。
谢循想去扶他,而庆国储君自有傲骨,至死不示软骨,他颤颤地站起身,拿出绢帕擦着嘴角的血渍,道:“阿循,你我皆心知肚明,本宫其命如日薄西山,寿数将近。暗河一日不除,本宫始终不敢阖眼。”
“殿下...”谢循出声。
祁钰仔细四
叠巾帕,殷色被层层覆盖,透出粉白。
“如今暗河浮出水面,算计群臣,暗杀皇子,但本宫却始终不明白他们所求是什么?他们为何要这庆国的江山,而暗河阁主又是何人,他为何能只手独建暗河,又为何会武功超绝,又为何懂易容之术?
“本宫怀疑,这一切都跟....早已**的楚国息息相关。
“哪怕是本宫身死消亡,你也定要查清此事,护我庆国千秋万代!
“谢循遵命。
阿愿已自证清白,眼下也不需谢循担心,他来不及仔细处理伤口,又乘驷马车拜访左相府。
这是恢复记忆之后,谢循初次面见左相。
谢循收敛心绪,杀意巧妙地隐藏在这面具之后。他看似充满敬意、畏惧跪在左相的脚下,一番添油加醋编造姜时愿是如何隐藏关键凶器,又是不知用了何种手段勾结上了祁钰为她亲临天牢,审理此案,如今又是如何风光地无罪释放。
高山流水的琴音倏然戛然而止,一丝尖锐的断弦之声震彻耳膜。
左相的心境不再,无法再心平气和地扶琴:“祁钰小儿,又是他。早知那时在马天坝之时,老夫就该派人直接杀了他,而非用蛊,倒叫他苟延残喘至今。
谢循淡声:“将死之人,义父不必放在眼中。
“祁钰大限将至,圣人膝下子嗣不盛。储君一死,大庆必举国动荡,太子**也必将随之分崩离析。那时正是暗河可以暗中将细作埋入六部之时。
“届时,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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