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雪漫天纷飞。
四周侵袭而来的寒冷使得女子拢了拢身上的月白绣花小披风。
女子生得极美又因几分冷意脸上多了点粉色更显得皮肤白皙透彻犹如一块羊脂美玉。
她执着狼毫挥动着笔法葱白手指冻得通红忽然看见手边递来的汤婆子微微一怔。
“这么晚了阿愿还不睡?”沈浔出声。
姜时愿转而低头继续画画用笔下的行动证明自己的回答。
姜时愿极少画画沈浔侧头去看画纸上的男子笑意猖獗手中绕着密密麻麻数不清的红线红线的另一头拴着无数人的脖颈好像只要男子稍稍一用力就能让周边所有人人首分离。
而男子的容颜一半如仙清越而一半长着巨大的肉瘤狰狞如修罗。
“阿愿这人是?”
姜时愿微微发愣极快地完成着最后一笔而后手中的浓墨淌下淡淡晕开一墨圈往下渗透着层层宣纸。
完成这最后一笔浓墨的时候她很清楚自己的手在抖。
那天在李府的回忆无时无刻不如梦魇在困住她。
她只要一闭眼仍能凭场景清晰地联想起那天的惨状宋府上下百人的尸骸、断肢断手铺了满地血液如河不断流淌凄风发出呜呜不平。
姜时愿闭着眼睛极为痛苦地想起罪魁祸首:“四绝之一魉。”
沈浔问:“阿愿为何突然想起来画他?”
“我不只是在画他还有其余三人。只是四绝之中我只见过魉所以只能画出魉的完整面相。”
她将画轴一张张铺开不同于魉其余三绝只有模糊不清的背影只能从体态判断一位为女子一位为花白的老者还有一位则被阿愿一掌盖住。
“阿浔我不知道该不该和你谈论沈府的案件怕戳你伤心事...”
“但我又很清楚想要查清沈府为何会遭遇这灭门之灾以及暗河究竟藏着什么目的光靠我一个人远远不够我需要你的帮助。
“当然我不是想勉强你去想起丢失的记忆我只是想....或许你能帮我分析一下?”
沈浔将汤婆子捂在姜时愿手中
“会让你难受吗?”
沈浔笑了笑摇着头:“不会。”
“那好我松手了?”姜时愿慢慢移开手露出最后一张画卷。
画卷时节腊月寒冬飘着大雪男子执着破月的长剑立在沈府挂满上百人头的古槐树前。身上罗衣被染成血色月下发丝如墨微微回眸额前碎发半遮面容。
但观画之人仿佛仍能隔着画卷感觉到男子浑身上下散发着铮然凛冽的气
息。
亦能感觉到在碎发的阴翳之下,那一双眼眸该如何的锐利,如何的危险,又如何的冷漠渗人。
沈浔静静地站在画卷前,伸手去碰画中男子染血的罗衣,神色冷冷。
“去了沈府一趟后,我就有感而发,完成了这幅画作。姜时愿在一旁解释道:“这是我根据我自己的想象,画出的四绝之首——魑。
“我和顾处初步推断,杀了宋府上下百口人命的凶手极有可能就是魑,也就说魑是阿浔你的仇人。阿愿咬着唇。
雪色皎皎,沈浔的神色亦是如此,他蜷起五指,听着姜时愿继续说道:“独孤夫人病重,我们如今又断了线索,所以不妨另寻出路?
“所以,阿愿想找出魑,从他身上获得线索?沈浔直言不讳点出姜时愿接下来的话,“可阿愿你也说过,魉曾提及过魑已经**。
姜时愿点点头,而后又摇摇头:“是的,魉是说过魑已死....可他也说过魑是这个世间上最可怕的人,无论是武力还是智谋,魑想要杀谁,从未失手过。
“你也看到了沈府是他的手笔,魑是那么的危险,又是个非常聪明、谨慎的人,这样的人怎么可能轻易会死?
“你想说什么,阿愿?
沈浔垂眸看着她。
阿愿说出心中猜测:“你说,有没有可能魑没有死?
“我一直有种直觉,阿浔你说或许有没有一种可能,魑是在假死脱身?我们只要找到他,就可以知道当年的一切真相。
“我觉得是你多想了。
他的话音很冷,一瞬打破姜时愿所有的幻想。
“阿浔?她微微讶然,“你当真一点也没想过这种可能性吗?
沈浔面无表情地说道:“时辰已晚,阿愿你该休息了,别再胡思乱想了。旋即,他拔步走出殿门。
姜时愿也知道自己的猜测和怀疑无凭无据,但是沈浔的否认是不是来得有些太快了一点?这好像是他第一次如此狠绝、如此不耐地结束这个话题...
她思绪很乱,撑着脑袋,蹙着柳眉,对着魑的画卷微微发呆,希望走近画中之人。
姜时愿闭上眼睛,感受着晚来风急,白雪簌簌。
她仿佛再次身临在沈府的古槐树下,仰头看着如纸皮灯笼悬挂着的密密麻麻人头,闻着空气中飘散不去的血腥气味,怔怔转身,她亲手所画之人就站在她的身后,握着剑,一身素白的罗衣浸满血色,在如花落雪中,长身玉立。
血衣,刀剑,一人。
危险、狠绝、而又孤寂。
*
沈浔出了门,在飞雪
中漫无目的地走着,留下两行浅浅的脚印,倏然他停下了脚步,语气不耐:“出来吧。”
皎洁月光下,慕朝从飞檐上一跃而下,落在沈浔的身前,眼神中满是戒备:“我方才在你十丈开外,你尚能察觉到我的气息,沈浔你可真不是一般的人啊...”
“十丈外你都能感知到,想来当时我藏在望江楼外你也早就察觉到了吧。特意在小姐面前演一出戏,可真有你的。”慕朝又低头笑道。
“沈某本来就是冤枉的,何来演戏这一说?”沈浔弹下衣肩落雪,撩起袖摆,缓缓落座。
慕朝双手环胸,不可遏制地翻了个白眼:“就知道你不会承认。”
沈浔忽然开口:“沈某这里还有一笔交易,不知慕公子可否赏脸?”
慕朝难以置信,冷笑一声,笑他痴人说梦。
沈浔不以为然。
“之前春试被迫与你交易,只因身在典狱,不得不做。如今我人在洛州,光凭顾辞一人也奈何不了我,你就算捅出我千人面的身份,我也不怂,正好也让小姐看看你是什么样一个人。”
沈浔笑了笑:“慕公子不会拒绝的,沈某相信。”
“我看你不是得了心症,更像是得了失心疯。”
慕朝不想再与沈浔他多费口舌,他知道沈浔最擅心机,说得越多,越容易被他找到破绽,旋即他正欲转身离开,忽然沈浔扬高音量:“殿下。”
慕朝的身子剧颤了一下,竟有些站不稳脚跟,幸得是背对着沈浔,尚能稳住话音:“我瞧你是真的得了失心疯,竟然冲着我喊殿下。”
沈浔轻笑:“沈某有办法助殿下重返庆宫,这个条件够吗?”
“殿下也知道沈某此人一无是处。”沈浔贴近慕朝,指尖轻点自己的太阳穴,道:“唯有这里,还算过人。”
“我想殿下也清楚,沈某既然能说出口,也一定能做到,沈某是这世上唯一个能助殿下重回尊位之人。”
慕朝此刻仿佛化作了石雕站在沈浔的眼前,一动不动,茫然又恐惧。
慕朝并没有回应,而沈浔却仿佛胜券在握一般,继续提出着条件,“阿愿手中有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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