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昭永熙七年的这个冬天,长安城满地肃杀之气。
太极殿内,百官垂首屏息,皆不敢发出一言。
唯有御座旁的龙凤缠枝香球缓缓吐着龙涎香的薄烟,氤氲缭绕,却驱不散弥漫在朝堂之上的浓重氛围。
皇帝李淳面沉如水,指节分明的手轻轻敲打着紫檀木御座,目光却似无意般扫过诸位大臣。
他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敲在每个人心上:“高昌国近日屡屡犯我边陲,掠我子民,毁我屯田,其心可诛。早年,他们便对伏俟虎视眈眈,有吞并之心。如今伏俟复国,百废待兴,高昌却又生事端,当我大昭如伏俟般软弱可欺不成?”
话音落下,殿内一片沉寂。
兵部尚书张启贤见皇帝这番话语,心中揣摩出了皇帝的意思,率先出列:“陛下,高昌蛮夷,畏威而不怀德。以臣之见,当发兵征讨,以彰显天朝威严!”
户部尚书却面露难色:“陛下,去岁河北水患,今春关中大旱,国库虽不至空虚,然大军一动,钱粮耗费巨万,恐伤民本啊……”
争议声渐渐大了起来,主战派和主和派各执一词。
龙椅上的皇帝却并未看他们,而是将目光转向御座左侧那一道垂落的珠帘。
珠帘以金丝串就,其后端坐的身形影影绰绰,却自有一股不容忽视的威仪。
正是当朝太后阿史那古丽,亦是皇帝的养母。
“太后的意思呢?”皇帝开口,声音平和,却让满殿争论瞬间戛然而止。
所有目光投向珠帘。
只听得珠帘轻撞,清脆声响中,太后的声音传出,冷静得不带一丝波澜:“高昌国扰边,自当严惩。然则,哀家虽曾是伏俟公主,但伏俟是伏俟,大昭是大昭。”她略一顿,字句清晰,“哀家既已嫁入大昭,便是大昭人。社稷轻重,哀家分得清。边疆之事,哀家还是那个态度,哀家一介女流,不便干涉。但,皇帝请恕哀家多嘴一句,边疆不宁,则国无宁日,此前伏俟王子朝拜,亦透露出结盟的想法……陛下,万事俱备,当断则断!”
这番话掷地有声,大义凛然。
殿中不少老臣闻言,更是面露欣慰与敬佩。
太后以伏俟公主之身,能说出此番话来,屡次三番为大昭着想,实属不易。
皇帝眼中掠过一丝满意的神色,随即颔首:“太后深明大义。如此,朕意已决……”
“报——”
一声急促乃至惊慌的呼喊声撕裂了朝堂的肃穆。
一名身着风尘仆仆戎装的驿官踉跄扑入殿中,甲胄上沾满泥泞,额头重重磕在金砖之上,声音嘶哑颤抖:“陛下!八百里加急!太子,太子殿下在陇南……失踪了!”
“什么?!”皇帝李淳猛地站起来,御案上的青玉镇纸被袖风带落,碎裂声响彻大殿。
太子是国之根基,太子出事,不亚于动摇国本。
满朝文武因此哗然,人人色变。
那驿官涕泪交加,呈上了一封沾了血的奏报:“太子殿下追捕沈墨康未果,途径陇南叠嶂山一带,突遇变故……侍卫死伤殆尽,殿下……坠入深崖!金吾卫与当地府兵搜寻三日,只在崖下……在崖下寻得殿下随身玉佩及破碎衣物。现场有群狼肆虐痕迹,恐已……已遭不测!”
死寂。
一种沉重、令人窒息的死寂笼罩了整个大殿。
太子仁孝聪慧,勤政爱民,怎会落得如此下场?
人人唏嘘自危。
皇帝脸色煞白,听闻此消息,身形晃了晃,被内侍慌忙扶住。
他胸口剧烈起伏,眼中是难以置信,随后转为滔天的震怒,一声低吼:“谁?是谁做的?”
悲怒交加的帝王眸光如刃,怀疑的眼神扫过殿下每一个臣子,在扫到那几位年幼的皇子时眼神微顿,惹得几名皇子瑟瑟发抖起来。
一时,无人敢与之对视,唯恐惹祸上身。
在这一片令人胆寒的死寂中,金吾卫右郎将刘央出列。
他单膝跪地,声音沉痛中却带着一丝刻意的引导:“陛下节哀!臣斗胆一言,太子殿下返京路线虽属机密,但并非无人知晓。且殿下遇险之地叠嶂山,虽地势险峻,却是前往长安的必经官道。太子返京路线,先前分明不经过陇南,却在选择在陇南停滞,此事,必有蹊跷!”
皇帝死死盯着出头的刘央:“说下去!”大有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拿你是问的威严。
刘央深吸一口气,垂下头来,不敢直视:“臣听闻,大理寺卿裴昀裴大人,日前恰告假离京,言称陪其夫人回乡省亲。而其所往之地,正是陇南!”
此言一出,满殿再次哗然。
裴昀年少有为,又深得帝心,掌刑狱司法,素有清名,又怎么会与太子出事联系在一起?
珠帘之后,太后的声音再次响起,只不过,比之先前更冷,像是淬了冰一般:“裴昀之妻?就是那位有谋逆罪名的罪臣沈墨康之女吧?”
刘央应道:“正是。”
太后冷笑一声,那笑声里带着无尽的嘲讽和怀疑:“哀家没记错的话,永安候沈墨康谋逆案发,已关入天牢,却又离奇越狱,至今不知所踪。他这女儿,不在京中安分守己,却跑去陇南省哪门子的亲?莫非是去省她那逆父?”
刘央连忙道:“太后明鉴。或许是沈氏母族那边的人……”
“母族?”太子声音陡然犀利,“怕不是母族,是知晓太子行踪,离京暗害太子去了吧?”
她道:“她人在陇南,偏偏太子就在陇南出的事。裴昀身为大理寺卿,知法犯法!其妻出身谋逆之家……金吾卫右郎将怀疑的有理!此事,必与他们二人脱不开关系!”
“裴昀!沈知意!”皇帝眼露失望,随后含着恨意咬牙切齿念出这两个名字,悲痛转瞬转化为汹涌的杀意,他现在急需一个宣泄的出口,而被提及的裴昀与沈知意便遭了殃,“好!可好得很!传朕旨意,即刻……”
“陛下!”老臣之中,有人试图劝谏,此事尚未查明,单凭刘央一面之词,又岂能轻易定罪于一位九卿重臣?
但皇帝此刻早已被丧子之痛裹挟,又被太后的暗示彻底点燃了怒意,听也不听,厉声打断:“不必多言!金吾卫听令!立即封锁长安各门,严查出入!另派快马,沿途搜捕裴昀、沈知意!一旦发现,立即锁拿入京,朕要亲自审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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