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沉沉,月光透过菱花窗斑斑影影的照进屋内。
躺在床上的那副高大身躯,此刻微蜷缩起,骨感的手指紧攥着丝绸被褥,几缕发丝凌乱散落脸上。
不知梦到了什么,眉眼紧蹙,连带着纤长的睫毛都似颤栗,薄唇抿着。
还没到子正三刻,内室的铃铛已然响起。候在外面的下人准备好洗漱用水,井然有序步入房内。
身着寝衣的谢淮玉嗓音暗哑,低声吩咐青一:“让人熏上香,再把床上的被褥拿去烧了。”说完踱步穿过屏风后的水门进了汤池房。
虽是深秋,汤池里的温度依然热气腾腾,水汽袅袅。谢淮玉抬起手细瞧着,白皙修长的手指被水泡的发皱,泛着红意。
许是白日里的缘故,害的睡不好觉。这桩事是他赔了,不该信那张巧舌如簧的嘴,好说话的放人离开。
倘若她没能说到做到,存了什么小心思,他也只能大发善心,好好教教她活在这世上的生存之理。届时,还会有胆量做这些上不得台面的事吗。
“啊嚏~”冷风吹来,罗溪小声打了个喷嚏,赶忙又裹紧了肩上的披风,一截白嫩下巴缩在毛绒绒的立领里。
幸亏翠竹想的周到,提前给她拿了件厚绒披风,不然站在货房门口怎么长时间,非得染上风寒不可。
面前卖盒子的老掌柜还喋喋不休的介绍着拿出来的东西。“姑娘,我这儿的盒子质量都好的很,什么样式都有,您看看上面的手艺,都是多年老匠人制作,您放心就行。”
罗溪端着手里的四方盒子,认真查看。结构还有工艺确实不错,就是不知按她的想法来,最后效果如何。
想了想,笑着出声说道:“掌柜的,我们也是听说属您在秦淮边上做盒子样式最好,才想来瞧瞧,要是可以,往后咱少不了生意往来。”
老掌柜点头应是。在另一边看其它包装盒子的吴娘闻声过来,对罗溪说着:“小若儿,东西看的差不多了,你觉得如何?”
“好是好,就是裱糊纸盒还有葫芦盒的价格昂贵些,咱可以再选些简单样式的纸盒,到时分开装售,也好卖些。”说完手指点着盒子上面描金雕刻的工艺,问向老掌柜:
“不瞒您说,掌柜的。我想每个盒子都绘上我们珠玉阁首饰的图样,差不多一个盒子上描几个不同的样式,这些花鸟鱼虫的纹样能简则简。不知您做不做得来?”
乍听这话,老掌柜皱眉思索了下,不免说道:“姑娘,您这想法虽说不错,可单独做盒子常见。但工量势比会繁琐,这费用得往上抬高几番。”
论讲价,吴娘是个好手。清清嗓子,上前一步便说:“掌柜,咱都是开门做生意的,不如打开天窗说亮话。若不出意外,我们以后打交道会不少,这价格您再仔细与我们谈谈,可否。”
罗溪自动退到檐下,好心情的欣赏起了那栽在墙角,树叶已泛黄的大树。凡是遇到谈价格,她不如吴娘。不管何结果,总而她们不会亏本。
不到一柱香,吴娘与人便把价格敲定,那老掌柜似说了太多话,嘴泛着白还起了层干皮。
“那就说好了掌柜的,等过几日便让铺子里的伙计把首饰图样拿来,先做几个看看如何。”吴娘精神奕奕,不见疲态。
两人启程往珠玉阁赶,路上罗溪直夸赞吴娘讲价的手段,生生压下五十两银子。到了珠玉阁,云儿等候多时,甫一进门,就被喊住了。
“洛掌事,刚才有人拿了件东西,说是给您的。”
吴娘在旁听闻,好奇出声:“什么东西,怎会送给小若儿?”难不成是有人见色起意,这可不行,她吃过亏,不能让洛若也栽跟头。
罗溪心里明白,应是沈祤送来的,不由真假参半的说道:“不过是很久前认识的朋友,他比较忙,所以时常与我来信,许是听说铺子开业,可能这才送我些东西。”
她想,以后倘若能自在大方的走在世间,做自己想做的事。到那时,定会给吴娘说清楚一切。
等上楼进了里屋,罗溪从拆开的信封里把信拿出来,上面的内容与她想的别无二致。字里行间都是与礼部尚书之女有关,言辞温馨。
放下信纸,罗溪走到半开的窗户旁,漫不经心的往下面望了一圈。她不知谢淮玉有没有派人暗处盯着自己,但小心些总归是稳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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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渊阁
诸位大臣都在就使臣来朝之事,个个与天子献着计策。最后轮到户部尚书,颇有些傲气的回话:
“圣上,臣以为纳剌国此次进柬,虽心有所图,加上近几年他们在边境养了些马匹,便愈发显得张狂。但我们大祀朝地广物博,国库充盈,且百姓丰衣足食,其实不足为惧——”
“不足为惧?”突兀的问句打断了还在滔滔不绝的户部尚书。
谢淮玉安然坐在下首的座位上,往后斜方看过去:“户部尚书这话说的不免有些自大了吧,难道管着些朝中钱财,就自视甚高了?”
被呛了的户部尚书脸色不大好看,只一个劲说着岂敢。
上首的大祀朝天子微觑了眼急声解释的人,眼里同样颇有些不满,却没说什么,只又耐心向谢淮玉问话:“谢爱卿,你有何想法也说说。”
下首右侧的罗尚书暗瞥着被天子问话的人,也想知道事到如今,他有何法子应对。
谢淮玉目光坦然,规矩的回话:“臣想,既然纳剌国有心试探,何不如直接带着他们去大祀朝几个驻郊外的军营瞧瞧,兵强马壮才是底气。”
霎时,殿内更静了。这让外人去军营,万一不小心泄露军机要事,怕是几百个脑袋都不够砍。
天子沉吟了会儿,又问了句:“如何保证不会出别的意外?”
“禀圣上,可派锦衣卫时刻在旁守着,且仅在外围交流,让军中将领带着士兵备好武器演习。若是纳剌国的使臣不尽兴,可以带他们到边境,让我们大祀朝边境的将领在那与他们好好展示。”
大祀朝天子深觉这个主意妙,甚至比太后前几日给他出的主意还要好。几番商量,事情敲定后,天子立刻命人赶紧去着手准备。
出了宫门,谢淮玉被人给拦下了,是年迈的罗尚书。
“谢首辅,适才大殿上你与圣上提议的事,确实另辟蹊径。不过,这件事细细想来,还是有些风险,怎能保证他们会心服口服?”慢慢问完便等着身前之人回话。
红衣官袍的谢淮玉就站在那儿,藏在宽大袖袍中的手,悠悠转动着玉式扳指。
等该到自己回话了,颇有礼的答道:“罗尚书,您想的周到。我确实不能保证他们心服口服。既作为一个文官,武将的事我们怎会熟悉。不过身为大祀朝的臣子,岂会光吃白饭不出力的。”
“放心,罗尚书您莫要愁云不展了,圣上改了主意,应该高兴才是。”这话说的罗尚书不仅更气了,这小子就会专门踩别人痛处。
也顾不上担忧别事了,罗尚书挥挥袖子,胡子也抖了下,转身离去。
看这位老头气的吹胡子瞪眼,谢淮玉心情颇好。待上了马车后,拿起泡好的香茶润着喉咙。
他确实不能保证军营中的武将会不会出差错,若演习真的暴露都是个外强中干的,即便到时与纳剌国和多少次亲,都亡羊补牢。
那早些还是晚些出事,于他,无任何差别。
马车被青一架着慢慢前行,经过热闹街市,停在了贡仙楼前。
下马车的谢淮玉已换了身常服,锦色衣袍在光下隐隐显着暗纹,白玉腰带束紧腰身,更显身形修长。
不紧不慢上了三楼,推开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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