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周窈有些沉默。
正值高峰期,主干道上车流拥挤,卡宴沿着绿化带缓慢行驶,时而闪过的路灯划过女孩如玫瑰般娇艳的脸颊,那双平日里乌黑灵动的眸子此刻正放空地盯着窗外,粉唇微微嘟着,显出几分忧郁。
熟悉她的人都知道,这是不开心了。
车内一反常态的安静,以至于陈伯透过后视镜瞥了这边好几眼,女孩恍若未觉,兀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最终还是程闻璟率先打破沉默。
“拎了这么一大袋的悬赏金出来,怎么还不高兴了?”
周窈闻言回神,微微瞪大乌黑的眸子,向他投去诧异的目光。
“你怎么知道?”
当然,这话刚问出口她就后悔了。
程闻璟手眼通天,有什么他不知道的才稀奇呢。
而且那晚在新方舟他一直同她一起。
等等!
想起什么,周窈顿时变得紧张,她瞪向身侧气定神闲的人,下意识捂住自己兜里并不存在的钱包,
“我勒个去,程闻璟,这钱咱俩不会还要平分吧?”
差点忘了,那几个女生可不是她一个人救的,程闻璟也出了一半力呢。
怎么着这酬金也有他的份。
可是方才在局里靳欧阳那家伙也没说这钱是她和程闻璟两个人的呀。
见她犹如铁公鸡拔毛一样肉痛的表情,程闻璟声音淡淡:“放心,不和你抢。妖管局联系我的时候,我已经拒绝了。”
“真的?”周窈眼睛一亮。
“不然呢?我缺这些?”程闻璟反问。
周窈闻言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行,你清高,你看不上这三瓜两枣,她贪财,她见钱眼开行了吧。
怪不得她拎着这么个大包出来,他没问也知道是什么,感情妖管局那群谄媚的家伙早就事先跟他通过风了。
“不许翻白眼。”
程闻璟制止她再次眼皮上掀的行为,
“也不许转移话题。上车后一直不说话,在里面受委屈了?”
说起这个,周窈有些泄气。
“谁能给我委屈受。”
她双肩微塌,往椅背上一靠,踢了两脚车内的空气,
“哎呀,我也不知道怎么形容,就是有点烦躁。”
女孩嘟囔着,光洁的下颌暴露在半空中,还带有一点婴儿肥的脸颊显出几分娇憨。
程闻璟见状,撇过脸,直视前方如水的车流,
“如果是因为钱多而烦躁,你也可以拒绝。”
笑话。
除了你这种含着金汤匙出生还能自己源源不断产钱的逼王,谁会嫌钱多啊。
周窈克制住再次翻白眼的冲动,露出八颗牙齿的标椎微笑:“我很开心谢谢。”
被程闻璟这么一打岔,周窈心里的烦闷倒是散去了几分。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只要一想到方才在审讯室里王生才一把鼻涕一把眼泪说起他女儿翠翠治病化疗遭受的种种痛苦,周窈胸口就闷闷的,有种不知该如何纾解的淤塞感。
她怀疑,自己是圣母病犯了。
随着她不说话,车内又安静下来。
陈伯在前方开车,卡宴拐过十字路口,幸福里小区的轮廓已可以一眼望见。
周窈却没心思注意这些。
她躺在后座,因为想着事情,眉心微微蹙着。
过了许久,她微微偏头看向身侧的人,内心经过不知多少轮的挣扎,小声叫了他的名字:
“程闻璟。”
被叫的人转头面朝着她。
优越的骨相,深邃的眉眼,鼻梁英挺。
虽然有时候周窈嫌弃他爹味,爱管这儿管那儿的,但不可否认,程闻璟这人就是英俊又可靠。
譬如此刻,周窈屁股挪了挪,靠近他几分。
细嫩的指尖不知何时扯住了他的衣角,犹如撒娇般晃了晃。
“我想见一个人,你陪我去好不好。”她小声央求。
车内没有开灯,视野有些昏暗,女孩子的眼睛水汪汪的,像极了程闻璟母亲养的那条一饿就会装乖讨食的小博美。
程闻璟目光转深。
没问她要去见谁,只是看了一眼天色,垂眸看她,
“现在?”
“就现在。”
周窈只说了要见谁,也不知道程闻璟怎么安排的,卡宴停下的时候,他们已经到了滨海市中心的一家医院。
等候在医院门口的林特助替他们拉开车门。
林特助林砚周窈也认识。
对于自己临时起意却给人家添了工作,周窈感到非常不好意思。
对此,林特助倒是非常有职业素养,金丝眼镜后的一双眼睛笑起来异常温和,
“窈窈小姐不用这么客气,我们特助就是24小时随时待命的嘛。”
林特助又向他们介绍身后两位身穿白大褂的老者,名字前面一堆头衔听的周窈晕晕乎乎。
相互寒暄后,他们被一群医护人员殷勤备至地引到癌症科的一间病房外。
隔着病房的玻璃窗,可以看到一个穿着护工服的中年女人正在给一个瘦弱苍白的女孩子喂饭。
“这个女孩就是王生才的女儿王翠翠。主治医师说她患的是胰腺癌,晚期,刚刚经过二次化疗,情况不太乐观。”林特助道。
“给她喂饭的是王生才请的女护工。王生才出事后,也一直是这个女护工在照顾王翠翠。”
病房内,护工将一勺鸡蛋羹喂到女孩嘴边,女孩张口吞下,随即面上浮现一抹痛苦,又哇的一口吐了出来,弄脏了病号服和简易餐桌。
护工习以为常,默不作声地拿过一旁事先准备好的湿纸巾擦干净被吐脏的地方又接着喂第二口......
周窈盯着看了一会儿,整个人异常沉默。
程闻璟朝林特助瞥了一眼。
林特助会意,将身后跟着的一群人引去了一旁的休息室,给两人腾出单独的空间。
“没有外人在,想做什么随意。”程闻璟轻声开口。
周窈回过神,看了一眼已被清理好的走廊,点点头。
她食指与中指并拢,指尖浮现一抹白光,在空中运灵画符,随着符成白光变作金光大振,周窈小声说了一句去,金色符文便像得了指令一般穿过紧闭的房门朝病床上瘦骨伶仃的女孩飞过去。
病房内,正艰难吞咽的王翠翠突然感觉身体没那么痛了,胸口不时翻涌的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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