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酒喝多了还是心里不踏实,祁颂雪一起身,气血翻涌,眼睛竟有些花了。她急忙揉揉眼,跟着小厮去了三楼雅阁。
祁颂雪将才踏进屋内,小厮便立刻关了门,拔腿就走。
屋内漆黑,只有微弱烛火。
祁颂雪循光而至,屏风前,安狄端坐榻上,祁颂雪凑上前,脚下却踢到一方竹简,在幽静的屋子里撞出清脆的声响。
榻上之人没说话,祁颂雪也不敢再往前去,就停在这里,躬身听训。
半晌,安狄开口:“捡起来看看。”
祁颂雪这才蹲下身,拾起竹简,定睛细看——
“这是前两位知县尸体的勘验记录?可我记得两位大老爷都是自杀推定,没有仵作验尸直接下葬的啊!”
难不成——
祁颂雪眼睛遽然一亮:“两位知县的死有蹊跷,您这几日是去开棺验尸了?”
“嗯。”安狄呼吸变得粗重,“你可愿意帮我查案?”
“可这……”
谁能让两个知县从他杀变自杀呢?在清丰县,只有张典史能做到。
事涉两个朝廷命官的凶杀案,是他不想查吗?
是不能查。
祁颂雪不敢细想里面的种种,她果断一跪,低呼:“小的能力有限,不是不为,实是无能。”
她不过是虎门里一个尚算精明的牢头,纵有千般能耐,也不过是沙中飞石。
光是一个张典史就能要她全家性命,她又如何能抵住官场汹涌?
“我又何尝不知?”安狄眼神一暗,“但我只需要一个理由,一个让我可以向上请命彻查此案的理由。”
这倒是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上京城里走一遭,若是圣上派人来追查,那安狄就是大功一件,若是圣人态度微妙,也能大概知道背后的关窍。
如果只是要一个理由的话,或许可以一试,但祁颂雪没有松口。
她问:“为何是我?”
“因为你够聪明,且有野心。”安狄一顿,他知道祁颂雪只缺一个机会,“若你找到这个理由,那我会帮你脱籍,并且把你带在我身边,总好过跟着那个张岳做徒弟。”
答应,生死未卜,前路渺茫;
不答应,或许直接就是一死。
沉默良久,直至烛台上的蜡烛烧到最后一寸——
祁颂雪朱唇轻启:“小的尽力一试。”
“有任何问题,找子衡即可。”
说着,安狄从腰间解下一块玉佩扔给祁颂雪,祁颂雪伸手稳稳接住玉佩,将其和竹简全部贴身藏好,这才辞别安狄离开雅阁。
关上门的那一刻,三楼南面的窗户被风吹开。
风卷衣袂,乱了青丝。
好像有哪里不对。
祁颂雪蹙眉,回忆着进门后所有的细节——
是了!自始至终安狄都没有动过上半身,整个人僵在那里,就好像……
就好像……
有人在他身后胁迫他!
那人的剑尖刺破屏风刺进安狄的官服里,与他的肌肤只有一布之隔,稍有不慎,便会深深扎进他的血肉。
可房间里并没有第三个人的呼吸声。
“自己吓自己。”祁颂雪喟叹,“破了几天案子都给自己破魔怔了,有这工夫还不如想想这要命的案子该怎么查。”
打个哈欠仍有酒气,祁颂雪甩甩脑袋,晃晃悠悠地走下楼去。
殊不知她的直觉准得惊人。
在她离开后,一阵风吹开了雅阁的大门,吹熄了烛火,连着那屏风一起轰然倒地。
先是黑暗而后寒芒一闪,三尺青锋直取安狄要害。
持剑之人一袭白衣,纤尘不染,声音冷冽如冰。
“想好怎么做了吗?”
那人轻笑:“或者,想好怎么死了吗?”
各有心事,一夜无眠。
翌日一大早,祁颂雪在衙门里点过卯,跟亓官策讨了五两“办事银”,便去安华坊买了许多果子点心,提溜着满满两大盒东西,候在了张典史府邸门外。
张典史家说大不大,只是个两进的院子;
说小不小,家里的仆从小厮多得很,还混着几个锦衣卫的小旗在高处巡逻。
整个清丰县,论铜墙铁壁,除了虎门,便是张府。
沈家再有钱,能顾得起锦衣卫当看家护院吗?显然不能,但张典史能做到。
以前的祁颂雪不明白这些意味着什么,她还只当是自己的上司深受上面器重,自己日后也会成为“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中的鹰犬。
可当她拿到前两位知县的验尸爰书时,方才明白,张典史的身上的种种破例代表了什么。
那代表了凌驾于清丰县地方官员之上的权力;
也代表了锦衣卫和它背后之人的态度。
两位知县的死是必然会发生的,因为千里之外的上京城里有人不想让他们活,那他们就会悄无声息地死。
堂堂鼎朝七品官,不配有身后名。
若真是自戕也就罢了,可偏偏是谋杀还硬说是自尽,实属荒唐。
祁颂雪不否认自己是个酷吏,那“打鬼鞭”的名声也是她自己闯出来的,可酷吏对付的都是穷凶极恶之辈,她的鞭子也只打有罪之人。
而此刻,她就站在真理法度与权力斗争的门外,踟蹰不前。
没有敲门,就不会有应声。
祁颂雪立在风中,看着金光打碎一地花叶落影,始终没有踏出那一步。
直至出门采买的小厮推开门,瞧见门口立了这么一尊神,这才惊呼出声:“祁司狱何时来的?”
祁颂雪答:“有一会儿了。”
那小厮也是张府的老面孔,跟祁颂雪有过几句话的交情,说着话就把她往府里引。
“我家大人告病在家,这才紧闭门庭,连个通传的护卫也没留下,可您来了,合该直接敲门的,我家大人晨起时就念叨着您呢。”
“念叨我?”那定是抓住了自己某些行迹,祁颂雪不着痕迹地追问,“念我什么?”
“这个,小的就不清楚了。”小厮领着祁颂雪来到后院,“您也来过,顺着这条道往前去就是了,小的要先去采买。”
祁颂雪将右手拎着的盒子并到左手拎,从怀里摸索出一角银子递给小厮。
“近日不宽裕,您多担待。”
小厮忙摆手:“祁司狱客气,去年冬天我那侄儿还多亏您照拂才多得了两件冬衣,不然怕是熬不过去。”
“那都是张典史的嘱托,他对咱们这些自己人是极好的。”
在这里说话,张典史只要想听,自然是能听清楚说什么的,祁颂雪便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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