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主来了,陆愠无计可施,只得将人完璧归赵。
他看着陆庭抱着沈葶月心疼的样子,似笑非笑,“兄长来的正是时候。”
陆庭心中不坦然,更多的是愧疚后悔之情,所以没往深处想陆愠这话到底是何含义。
将沈葶月交给陆庭后,陆愠弯身上了马车。
凌越在后头押解着江家二位公子,处理着善后的事,赫融则跟到马车窗前压低声音询问:“世子,回衙还是回府?”
“回衙。”车厢里传来的声音冷到极致。
赫融甚至听到了一丝咬牙切齿的滋味。
他顿时替那两位江家公子点了一炷香,主子这会儿心情不好,想必二人有的苦要吃了。
陆庭抱着沈葶月,小心翼翼的上了马车。
怀中女娘似是发烧了,唇间含糊不清。
陆庭端看她右脸上那清晰的三道巴掌印,此刻是又气又恨,恨过之后又全是心疼,心疼她与陆珍非亲非故,却能做到这般,当真是个有情有义的好姑娘。
“葶儿乖,葶儿不怕,回府吃过药咱们很快就好了,听话啊。”
陆庭温声哄着,全然忘记他下午是怎么把沈葶月一个人扔在客栈去私会许筝表妹的。
“大人……”小姑娘娇音软软,冷不防呢喃了几句。
陆庭皱眉,葶儿素来叫他哥哥亦或是表哥,从未叫过他大人。
难道,她在念着陆愠?
再联想到刚刚陆愠抱着葶儿的场景。
他何时见过四弟对女子这般上心过,竟舍得洁癖,让女子沾染他的衣裳?
陆庭甩了甩头,错觉,一定是他听错了。
有些事不能细想,越想越乱,他和葶儿即将成婚,他怕什么!
辚辚之声戛然而止,马车停在了镇国公府,门房处早有元荷和医女守在门口。
元荷见是大公子将人带回来,挂满泪痕的脸顿时僵滞,唇边几不可闻的哼了声,眼底露出了鄙夷。
陆庭没看见,直接抱着沈葶月朝云水阁走去。
将人放在床上后,陆庭还想留下陪着诊治。
徐云霜笑吟吟走上前,曼妙的身影刚好挡在架子床前:“多谢庭哥了,只是此刻大夫要替葶葶把脉,庭哥在此怕是多有不便。”
言下之意,是在撵客了。
下午元荷跑来同她说看见陆庭抱着一个姑娘匆匆回府,徐云霜记着,早上陆庭可是和葶葶一同出门的,那情形怕是把葶葶一个人扔在外面,去接他那个什么远房表妹呢!
小邵氏和许筝的事徐云霜也有所耳闻,只是时过境迁,这都三年了,她以为许筝早就许了人家,没想到还贼心不死,巴巴的惦记着大邵氏这门亲事呢。
如今,她就看陆庭怎么选择!
反正怎么,她都不会委屈了葶葶。
陆庭有些尴尬,可也知道自己理亏,毕竟他把葶儿扔在客栈,才会让陆清拉着她去江家,他不仅没在葶儿最需要他的时候陪着她,保护她,还欺骗了她。
“抱歉,徐姨娘。不过请您放心,我不会做出对不起葶儿的事,许筝她……只是我的表妹,也只能是表妹。”
陆庭言辞恳切,表起了忠心。
徐云霜内心不屑,面上不显。
她见惯了男人嘴上的说辞,他们会道歉,会下跪,会说再也不会了,可事情没落到真章上,光靠嘴说又有何用。
“如此,那我就等着庭哥的好消息了。”
徐云霜笑盈盈送客后顿时翻了个白银,转身快步走到床前,“大夫,葶儿情形如何了?”
大夫把完脉后收好医箱,起身作揖后回禀:“夫人,府中女公子只是有些轻微发烧,并无大碍,待我开两副药后便可退烧,脸上的痕迹需要夫人每日仔细涂抹药膏,方才不会留疤。”
徐云霜道谢后,锦穗有眼色的上前给大夫塞了几吊钱随后同元荷跟着去煎药了。
日光从东边落在了西边,夜色浸染,树影婆娑,眨眼便到了亥时。
徐云霜晚饭都没吃,一直在房中的软榻上守着,沈葶月喝过汤药后劲力上来又昏沉睡了会儿,此刻醒来,恢复了些精神,觉得不那么烧了。
暖阁内静谧温馨,唯有眼前灯火葳蕤,她瞧见徐云霜守着自己的模样,心中不免软了几分。
纵然徐云霜隐瞒她的身世,将她扔在乡下,可想必也有难言的苦衷。
沈葶月正想喊人进来,却瞧见帘子被人挑起,锦穗从屏风后走进来,她先是看了眼徐云霜,随后见沈葶月醒着,弯身行礼,压低了声音:“姑娘。”
沈葶月道:“锦穗姐姐,你扶姨母回房睡吧,这样对她腰不好。”
锦穗颔首,随后又犹豫道:“老大人房里的姐姐来传话,说姑娘若是觉得身子好点了去她房中回话。”
沈葶月美眸微凝,一瞬想起了在江家时,陆愠替自己出头的事。
陆老夫人和长公主将陆愠看得眼珠子般宝贝,此番深夜传召,想来是兴师问罪。
锦穗犹豫道:“不然奴婢去跟老夫人说,就说您还没醒。懿祥阁那边灯火通明,好像长公主也在……”
躲是躲不掉的。
沈葶月起身:“无妨,我去就是。”
左右人家的孙子救了自己是事实,不然那江夫人还不知会如何为难她和陆清,今夜就算挨骂挨打她也认了。
沈葶月简单换了身衣裳,便同锦穗朝懿祥阁去。
路程不算远,只是夜里风凉,沈葶月忍不住裹紧了身上的藕色披风。
她素来多思敏感,这样寂寂,阒然无声的夜晚,她突然有些想她的亲生父母了,若他们还在,定是舍不得自己被欺负吧。
仿佛生病的人会格外脆弱,小姑娘的眼眶有些酸润,被她生生抑了回去。
很快,两人便到了陆老夫人所居的懿祥阁。
沈葶月进去后,十几个蜡烛并着精致富丽的壁灯将房中照得灯火通明。
屋中摆设别致,家具精巧,有紫檀木所制,有黄花梨木,就连那盛着茶盏的托盘也是红木的,只一眼便知价值不菲。
东侧靠窗的软榻上坐着位老夫人,头戴云纹嵌金牡丹抹额,服制富贵,精神矍铄,想来便是东昌侯的嫡女,陆家老夫人。其下左一是永宁长公主,依次后边坐着随氏和陆珍,令人意外的是,陆愠也在,坐在老夫人右侧的位置。
沈葶月不敢再多看,弯身请安,语气娇细:“沈葶月见过老夫人,见过长公主,见过各位夫人。”
她这一行礼请安,屋内的交谈声戛然而止。
陆珍本是依偎在母亲随氏身旁,此刻见到沈葶月顿时起身去扶她,语气歉意:“妹妹,今日让你受委屈了,是姐姐不好。脸可还疼么?”
随氏翻了个白眼,人都好好的站在那,显然是不疼了。
沈葶月被扶着站起身,温声道:“早就不疼了,姐姐别太自责。”
说着,她以帕掩唇,咳了两声。
沈葶月想,若她装得病弱一些,想来老夫人下手也能轻些吧。
永宁瞥向陆愠,见自家儿子自顾自把玩着手中茶盏,仿佛没看见堂下女子般,心中忍不住冷哼了声。
继续装。
知道母亲这时候传沈葶月怕是有大事,生怕人家受委屈是吧?
陆老夫人接着烛光仔细端详了下堂中女娘,身段纤盈,美眸顾盼,虽在病中,却更添几分西子捧心的姿态。乡下竟还有这种绝色,怪不得她这孙儿一个两个都被迷了心窍。
陆老夫人道:“瞧这可怜见的,映寒,快给沈姑娘端一碗姜茶。”
沈葶月站了半响,终于被准许入座,她轻舒了一口气。
随氏有些不满,故意扯起话头:“母亲,这沈姑娘是大哥的未婚妻,咱们关起门来知道是四哥护着兄长之妻,可外面那些人不这么想,这才一下午,整个长安都传遍了,都在议论咱们镇国公府,咱们家什么时候受过这种闲气!”
陆珍想拦着让母亲别说了却被随氏一个眼神瞪回去。
沈葶月心下一紧,不安的绞着帕子,杏眸低低垂着,等着陆老夫人的责难。
陆愠淡淡抬头,目光随意扫过随氏,虽是小辈看晚辈,可随氏却如同上公堂一样,被审视的如坐针毡。
永宁则看向陆老夫人,凤眸顿了顿,她倒不怕旁的,就怕母亲已经看出些什么,有意拿话试探陆愠,那便更就坐实了外面的流言。
房中一时气氛变得莫名严肃。
大家都没人敢再说话。
少倾,陆老夫人终于开口。
她看向沈葶月,缓慢从容道:“六姑娘和沈姑娘今日勇闯江太师府,护姐忠心可嘉,是为有——功。有功当赏,映寒,去取两百金,各自赏给她们。”
“母亲!”随氏急得站起来想要阻止。
永宁长公主瞥向陆愠,陆愠感受到了母亲的目光,浑不在意的摸了摸鼻子,随后若无其事的喝茶水。
陆珍如释重负,脸上露出笑容,仿佛在说太好了!
沈葶月更是如听天荒夜谭般下意识站起了身,紧张的说不出话,还是锦穗悄悄出声,她才跪谢行礼:“多谢老夫人。”
陆老夫人继续道:“以后我们镇国公府更要上下一心,流言止于智者,不要外面还没怎么说,你们反倒不团结了。大娘子,你说是不是?”
随氏被敲打,顿时殷勤附和。
等人都走后,陆老夫人让陆愠留下。
烛光下,她的目光落在陆愠身上,虽脸上带笑,可目光却讳莫如深:“事我帮你办了,你现在该给我一个解释了吧?”
陆愠在衙里审讯了一天,声音有些哑:“祖母,实不相瞒,是大哥让我这么做的。”
陆老夫人微微抿唇,没出声。
她为何许人也?东昌侯府的嫡女,自幼在权贵圈里长大的,什么人什么事没见过,活了半辈子,第一次见到这样拙劣的借口。
陆老夫人不忍心拆穿陆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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