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快乐。”
徐知竞下午的航班。
这个冬天他要和母亲一同在南法度假,因而提前为夏理送上了节日祝福。
他并不担心夏理还会像上个圣诞假期那样突然消失。
对方心知肚明自己无处可去,到哪里都只能算作途经。
迈阿密一贯的好天气。
徐知竞上车前往屋内瞧了一眼。
夏理无甚情绪地坐在窗边,意外地让两人的视线隔着玻璃交汇。
对方这次并未回避,空洞潮湿的眼睛仿佛失焦,即便直视都好像不曾触及。
阳光在夏理脸侧落下一道偏移的,缓慢流动的虹光。
他木讷地维持着同样的表情,直到那束光亮照进眼睛,引发瞳孔瞬时的收缩,将眼帘与睫毛映得仿若透明。
夏理终于轻轻颤了颤眼睫。
“走吧。”
徐知竞收回视线,示意司机开车。
夏理为了回避过分炫目的光亮稍偏了会儿脑袋。
再往花园外看时,黑色的幻影早已驶离,仅剩被晒得苍白的空旷道路。
他一早就知道了徐知竞要和谭小姐一起过圣诞,心脏却仍旧无可避免地产生隐痛。
夏理甚至说不清自己究竟在为什么感到苦涩。
是为这件事本身,还是为了那点不值钱的自尊。
他被困在原地,即便不受任何束缚依然无法逃离。
夏理的人生失去了目的地,再煎熬也只能在徐知竞身边来回踱步,绕着制造出一切痛楚的本源不停打转。
爱与恨不知在何时失去了边界,融作一团,再难分割。
所有说出口的憎恶与心动皆不纯粹。
就连夏理自己都无法看懂,茫茫然迷失,徘徊在对徐知竞的爱恨之间。
他在这天又独自看了遍莫里斯。
徐知竞确实不像克莱夫,没有对方那样带着温情的残酷。
夏理眼中的徐知竞是很直白坦然的性格。
迷恋与热忱都不加掩饰地表达,亵慢与恶劣也一样,漫不经心向夏理施展。
电影结束已是傍晚,影音室的灯没有开,被银幕散发出的光亮铺出渐弱的冷感。
夏理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
晚上六点过五分,距离他的航班起飞还有四个小时。
他打了个哈欠,慢吞吞站起来,最初一阵晕眩,缓了几秒才找回实感。
纪星唯邀他去纽约过圣诞,站在洛克菲勒广场上,拍下了一张璨
亮的圣诞树。
‘每年的圣诞树都不一样,错过的话就再也见不到了。’
夏理相信自己是被这句话打动,而非妄想离开徐知竞的念头。
他深知后者不切实际,除非对方主动放手,否则便只能永生永世纠缠不清。
夏理的负罪感,自尊心,欲壑难填的虚荣,连同悸动与苦痛难解难分。
他必须暂且逃离这里,远离这个将他的人生推向深渊的罪恶之地。
——
夏理抵达时已是凌晨。
纪星唯来机场接他,没有开车,说是前些天发现传动轴坏了,正在维修。
纽约在初雪过后许久都没再见到雪花。
两人离开航站楼的一瞬却莫名接住了一片雪,轻飘飘落到了纪星唯肩上。
“下雪了。”
夏理与对方对视一眼,抬起头,见夜空中不知何时飘拂起无数晶莹的细雪。
纪星唯伸手去接,跟着往前两步,披散的长发随脚步轻缓摇晃,蓦地踩进光里,站在路灯下,裹上一圈朦胧浮动的璀璨。
夏理在某个瞬间胆怯得以为纪星唯会消失,匆忙追上去,又木讷地停在半尺距离之外。
“你怎么看起来笨笨的。”
纪星唯笑他是个笨蛋,夏理想不到该如何反驳,就那么站在原地,等对方轻轻捻化睫毛上的雪花。
夏理的眼睛随着对方的动作好缓慢地眨了一下。
乌黑的睫毛半垂,温柔地向纪星唯低下脑袋。
迈阿密不会下雪,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雪便显得愈发珍贵。
夏理穿了件长风衣,冻得说不出话也还是满心雀跃。
他在雪夜里呵一口气,幼稚地看那一小团白雾被风雪吹散,总是浸满郁气的眼睛久违地弯起来,盈出两道舒展的弧度,笑着感慨,“好冷。”
两人打车回家,窗外的街景随时间愈发变得温馨且繁华。
曼哈顿的圣诞灯火彻夜不熄,高楼都在大雪的衬托下变得柔和,掩去了一贯的压抑与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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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理又一次和纪星唯一起站在AC楼下。
还是一样临近圣诞的冬日,寒冷空气将呼吸都冻得滞涩,心情却是轻盈的,要像今夜的雪花一样乘着风漫无边际地飘游。
“没想到已经过去一年了。”
一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又含括了太多无法用几句话概述的经历。
即便很难将此定义为故地重游。可在相近的时间重回相同的地点,
夏理还是不免产生了一种时空一瞬流转的错觉。
“你上次来都不提前说害我感冒了好久。”
纪星唯像是嗔怪小半张脸埋在围巾里露出的眼睛却仍旧盈着笑意。
夏理和她道歉好温和地跟着笑起来清贵得耀人心目转盼流光。
纪星唯近一米七的身高看夏理时仍不免要让视线上移。
隔岸的灯影在对方身后连成一片弥散的烟火最璀璨最迷人的却还是那副被雪花遮得影影绰绰的面容。
夏理耐心听纪星唯说话垂下头半敛眼帘纤长的脖颈从风衣领口露出半截。
纪星唯莫名一阵失魂落魄悒悒蹙起眉不自觉便又一次把手贴了上去。
“暖和吗?”
夏理依旧拘谨妥帖地轻问。
不像唐颂那样流露出不满也没有为突如其来的寒意表现出抗拒。
他好乖好纵容地等纪星唯主动抽回手这才温声说:“先进去吧不然又感冒了。”
大雪一夜不停纪星唯望着窗外几乎分不清混乱的心绪。
同一条新闻在电视上不断重复再重复直到她按下关机屏幕骤然褪去光亮。
客厅里过分安静。
夏理半夜惊醒
他以为纪星唯早就睡下放轻脚步去厨房接一杯水。
——
从客卧出去转过一角便是空旷的只放着一张沙发的客厅。
夏理拿着水杯缓缓走近见地上零散铺满了各式各样的物件。
毛毯揉皱了压住书页的一角稿纸则被认不清的数字与线条涂乱软趴趴躺在一瓶吃完了的褪黑素软糖边上。
纪星唯抱着膝盖坐在那幅巨大的玻璃幕墙前不用远眺便是映出夜景的河面。
对岸的橱窗透出冷调的光亮粼粼随水波摇晃刻画出另一个覆着凛冽雪色的世界。是寂静的无声的。
夏理什么都没有说只有在放下水杯时碰出了一声清响。
他沉默地坐到纪星唯身边同样望向屋外一起看下了一夜的大雪渐渐掺上细蒙蒙的雨水。
纪星唯转过头长久地注视着夏理。
后者不作声地回看还是好平静好柔和的神情。
她缓慢地将脑袋靠了过去挨在夏理肩上望回被雨雪沾得斑斓的玻璃窗。
“要送我什么礼物?”
夜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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