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花扑闪了一下。
如期正要上前修剪灯芯,皇帝却摆摆手让她退了,自己掀起灯罩,寻了把剪子修了灯芯。
那火光便也在她面上摇晃了一下,留下晦暗不明的阴影。
“清晏。”
“哎,陛下!”
清晏本在一边温书,乍听了这一声唬得一跳:“陛下寻臣何事?”
“说来你如今是舍人,却没做过舍人当做之事。”皇帝笑了笑,“今日便来做上一做。”
清晏缓缓眨了眨眼睛。
“拟旨。”
“啪!”
孩子手上书掉了。
清晏瞪着两只眼睛手忙脚乱:“陛下这,这是大事啊,臣……臣这……”
皇帝好笑,亲自替她捡起书来:“不是什么重要旨意,不过是一道贬官旨,降王琅为监察御史,让他去灏州。”
啧,怎么又是《孟子》。皇帝见着这两个大字便心烦,索性一抽手将书丢在清晏膝上。
“灏州不是……”
皇帝轻声应道:“嗯,端仪便是发配去了灏州。”
所以才要王琅去灏州。
“陛下……”
清晏正要开口,忽而被如期打断:
“陛下,齐少使在殿外求见。”
皇帝在书架前翻找东西,随口应道:“今儿又不叫他侍寝,大晚上的见什么见,让他回去。”
“陛下……这恐怕……”如期犹豫了半晌,一跺脚往前走了几步,轻声道,“少使郎君是来脱簪待罪的……”
今儿这栖梧宫的外廊是有金子?怎么人人都要来跪个一时半刻的。
皇帝眉头一皱:“怎么着,他家也谋大逆了?”
这词是能随便往外蹦的嘛陛下!
如期愣了片刻才道:“郎君说是来大义灭亲,没有提……提……”
“嚯,”皇帝总算找着了东西,原来是一封旧圣旨,“是么,朕倒要瞧瞧,他这是来灭哪门子的亲。”
她随手将手里圣旨一抛,丢给了清晏便往殿外去:“学着拟,贬王琅做灏州监察御史。”
王桢跪在殿外。
小郎君只穿了件单衣,披散着头发,直直跪在殿外。
初春时节,夜风还带几分寒意,凉浸浸的,不住往小郎君身上扑,引得小郎君浑身颤栗,牙关打颤。
配着一头飘飞青丝,倒很有几分楚楚可怜。
皇帝抱着手臂瞧了好一会,才往前两步道:“你说是来灭亲,灭哪个亲呢?”
“臣侍……”王桢半抬起眼睛,蓄了几片泪花才瞧了皇帝一眼便胆怯似的又垂下头去。
“臣侍只为检举舅父而来。”
又是王琅。
王青瑚前二十年做的孽今儿一股脑全报应上来了。
其实他走到如今地步,何尝不是她的错呢。
皇帝一路顺着殿前台阶往下看去。天子面南而居,越过宫墙,越过丹凤门,便是前朝的金殿。汉白玉雕的台阶栏杆,只在月下渗出一线灰白暗影。
她不由叹了一口气:“你要检举他什么呢。”
王桢猛然叩首:“臣侍家母为舅父王琅所害,臣侍恳请陛下为家母做主!”
皇帝呼出一口浊气。
“你今夜来,想必是做足了准备。”她轻声道,“明知王青瑚是先帝侍君,又是前朝按察使,弹劾他,于你不利。”
王桢往前膝行两步,在皇帝教鞭埋头哭诉道:“可臣侍娘亲为他所害,臣侍身为人子,岂能坐视不理?王琅不孝不悌,毒害亲姊,苛待弟妹,臣侍不敢有所隐瞒!”
小郎君脊背单薄,在昏暗月光下轻轻颤抖。
青丝顺着脊线滑落,单衣勾出他脊背形状,纤细,瘦削,修长,脆弱得仿佛一碰即碎。
王家娘子选了个好儿子啊。
皇帝出神不过片刻。
“你起来吧。”她弯腰托起王桢手肘,只见王桢半抬起脸,两只眼睛略闪了一下,又含羞带怯地落下去,不由放软了声音道:“何必如此折损自己身子呢。”
王桢微微一软身子,半借了皇帝力道便落了一抖,看去更像是受了寒气弱不禁风似的。
“臣侍自知不该妄议长辈,检举舅父是为男之大不德,想着大罪加身,不敢有多加妆饰。”小郎君轻声道,始终垂着眼帘,不敢多瞧一眼。
这要是个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个多守规矩的大户郎君呢。
“可穿这么单薄,真受凉了可怎么好,朕瞧了也难过。”皇帝柔声道,亲解下身上大氅给王桢披上。
果然是“人要俏,一身孝”,一身单衣外头披上深青缘边大氅更显出他颀长身形,在夜风里很有几分飘然若仙之意。
小郎君是下了功夫的。
这么个小郎君微微倾倒身子,泫然欲泣道:“臣侍身为陛下侍君,岂能失礼分毫。左不过是一身贱躯,再行珍重也不过平白污了陛下圣名。”
任是谁也忍不住心软三分。
皇帝便道:“你全顾着体贴朕,却忘了自己身子了。”
她搂着小郎君往殿内去,倒吓得清晏一缩身子,左顾右盼不知如何是好,张皇好一会才见如期从后殿招手,一时福至心灵,端了纸笔随如期快步退去后殿。
“是陛下替臣侍想着,陛下……”王桢裹在氅衣里,只露出半张脸来瞧皇帝,“陛下别当臣侍是不知礼数就好了。”
皇帝一拢氅衣衣襟,拖着小郎君倒进怀里:“朕可怎么敢?瞧你脸色也不好,身子又凉,朕心疼还来不及呢。”
她轻轻覆上王桢双手,摩挲起小郎君指尖来。
“这样凉,且在此处暖暖身子,朕再命人送你回去好么。”
王桢全身一僵,木木定在了椅子上。
“陛下……还请陛下为臣侍娘亲做主!”王桢没空白多大会儿,迅即反应过来,一弯身子跪到皇帝脚边,“臣侍只为娘亲申冤而来,王琅他毒害娘亲!”
他忙忙从袖中取出一物:“此乃臣侍娘亲病前亲笔书信,王琅在族中侵吞财产、苛待姊妹,更是自臣侍入宫后日日担忧臣侍近身陛下,暗里给娘亲下药,而今娘亲中毒已深,竟已不能人言!”
“还有陛下、陛下赏赐娘亲的财帛珠宝,也早教王琅夺了去……我们家,早已只剩下一具空壳……!”
他又哭诉起来了。
这里头有真的,也有些不知真不真的,皇帝有些耳闻。
她接了王桢手里那封亲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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