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嘉之展开画像,塌鼻阔嘴,眉眼挤蹙,面色蜡黄,连寻常世家子弟的周正都不及。
她心里直呼好家伙,难怪安七和这苗昭容要想方设法来游说她。
那般娇憨明媚、被千娇万宠的赵时念,若真嫁了这般模样,又怯懦听母命的李六郎,往后日子怎堪设想?
“这李六郎不仅生得粗陋,性子更是怯懦无能。”苗昭容的泪终是落了下来,“线人打探到李六郎那母亲,刻薄尖酸,视财如命,念念若是嫁过去,恐只有受磋磨的份。我拿着这些去见官家,他却只说我小题大做。”
柳嘉之握紧画像,手指有些冰凉,既心疼赵时念,也看清了自己被拘宫中的处境。
官家的权衡里,她与念念,皆是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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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嘉之抬眼望向苗昭容,坚定道:“娘娘放心,救命之恩在前,公主情分在后,臣女定不会坐视不管。只是臣女眼下被官家拘在宫中,连面圣出宫都难,此事需徐徐图之。”
苗昭容闻言,忙拭去泪,“面圣之事,我也会寻机在官家面前提,虽不敢保证,必当尽力。”
柳嘉之收好密信与画像,重重点头:“有劳娘娘,臣女一有机会便面圣,拼尽全力,也会为公主谏言一番。”
苗昭容紧紧握住她的手,哽咽道:“多谢郡主。”
再回锦华阁,她拿出入宫前写的那几页纸,提笔在末尾添了一行字:【长公主婚事,官家欲许李家,以安外戚,恳请官家三思】。
后赵时念醒来找到她:“姐姐自己偷偷去哪啦?”
柳嘉之揉了揉她的发顶,轻声道:“姐姐出去给念念找最好看的银杏叶去了。”
赵时念拉着她,叫嚷着也要去。柳嘉之回头,与立在一旁的江安七目光交汇,没有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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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在第五日,有内侍来召她去福宁殿,想必是苗昭容起了作用。
柳嘉之在门口远远瞧见赵祯身着赭黄常服端坐在正位,随着殿内侍引礼声落,她敛了裙摆,屏息趋步至丹墀下拜位。
她低着头,依着规制,垂首双膝跪地,恭恭敬敬行了两拜。
“臣妇叩见官家,官家圣安。”
“平身。”
柳嘉之谢恩:“谢官家。”这才缓缓起身,垂眸立在一侧,身姿端雅,不敢妄动半分。
“抬头。”
柳嘉之这次没有犹豫,应声便抬了起来。
“赐座。”
殿内燃着两炉沉香,烟气袅袅绕上殿顶藻井。她坐定抬眼,只见这位帝王的眼里,没有了初见时的审视,取而代之的无尽的深邃。
赵祯目光亦落在她脸上,扫过她鬓边依旧的素银步摇,半晌才开口:“脚踝好点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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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脚踝?”柳嘉之一时没反应过来,往下瞥了眼,才猛地忆起去年高热濒死的狼狈处境,忙起身离座,屈膝行礼。
“回官家,早已无碍。劳官家挂怀至此,臣妇愧不敢当。”
赵祯抬抬手,语气和缓:“坐下说。这里不是紫宸殿,不必这般拘谨。”
柳嘉之迟疑片刻,才依言落座。
“多亏了你,昭弥部方能顺利归顺。”
他顿了顿,赞许道:“打通草原与汴京的商路,宝石貂皮能入内库充盈府库,大宋的丝绸瓷器、锻造制盐之术能入草原,既稳固了昭弥部的依附之心,又能让沿途州府的商旅多一条生路,此乃双赢之策。”
“再者,”赵祯话锋一转,“昭弥部归顺,便断了西夏想要拉拢的心思,等于在西北多了一道屏障。那些残留的草原余党,朝廷与昭弥部合力,也已肃清大半。边境安稳,百姓便能休养生息,这都是你的功劳。”
柳嘉之微微垂首,“臣妇不敢居功,此事全仰仗官家英明决断,还有昭弥部深明大义,臣妇不过是略尽绵薄之力罢了。”
赵祯看着她这般谨小慎微的模样,忽然轻笑一声:“怎么此次归来,对着朕倒只剩些场面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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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嘉之听到他的微妙语气,抬眼跟他对视,从容道:“并非场面话。多亏官家派人一路跟着护我周全,这才顺手帮昭弥部解决了潜伏的战事,我是打心眼里感激您的。”
赵祯眉头微微蹙起:“你是从何得知?”
柳嘉之想到那个卖馄饨的老婆婆佝偻又挺拔的身影,浅笑道:“猜的。”
赵祯眉头缓缓放松,饶有兴致地追问:“哦?那你还猜到了什么?”
柳嘉之闻言,浅浅一笑:“那可能就说来话长了。”
赵祯朗声一笑:“现在天色尚早,一一说来便是。”
柳嘉之定了定心神,抬眸迎上他的目光,缓声道:“官家真要给我安一个功劳,有一桩事情倒是合适。”
赵祯挑眉,只静静看着她,等着下文。
柳嘉之避开他的视线,望向桌案上堆叠的奏疏。
“关于峘王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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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祯眉峰微动,语气听不出喜怒:“这件事你猜到了什么?”
柳嘉之没有正面回答,反而大胆反问道:“官家当年让使者从漠北认回峘王的过程究竟是怎样的?”
殿内的沉香似乎凝滞了片刻,赵祯垂眸望着案上的玉镇纸,久久没有说话。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渐渐漫开一层怅然,竟像是真的沉湎在久远的回忆里。
柳嘉之见状,紧绷的脊背悄悄松了松。
良久,赵祯才缓缓开口:“子峘……他是被偷走的。那年他才五岁,琼林苑的牡丹开得正好,乳母带着他在廊下喂锦鲤,不过转身去取点心的功夫,人就没了。”
“那年朕方及冠,刚从太后手里接过权柄没多久,朝堂上暗流汹涌,后宫里也不安生。朕派人搜了整整三个月,宫里宫外翻了个底朝天,却连半点蛛丝马迹都没有。朕甚至动了皇城司,抓了不少人,可到头来,只落得个杳无音信。”
柳嘉之屏息听着。
“五年间,朕没有诞下一子。”赵祯的声音更轻了些,好像有些无奈,“直到景佑二年,也正好是十年前。宗室里的叔伯天天递折子,逼着朕从旁支里选个孩子养在宫里,以固国本。朕没办法,只能把宗实接进宫来。”
柳嘉之听到这里,心头猛地一震。赵宗实,日后的宋英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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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抬眸看向柳嘉之,“可宗实到底是旁支,血脉隔得远了些。就在朕快要死心的时候,当年跟着乳母照顾子峘的一个老内侍,突然跪在朕面前说出了当年的真相。”
柳嘉之追问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赵祯苦笑一声,续道:“那老内侍说,当年是后宫里有人容不下子峘,买通了宫外的人,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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