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陆甩了甩刀上的血珠,随意抹了把脸,反而将鲜血抹得更开,衬得灰色狼眸愈发冷峻。
退兵后的战场弥漫着血腥味,折断的竹枪斜插在泥泞中。几具尸体漂浮在沟壑里,随浊流沉浮。黑石峒战士沉默地打扰战场,救治伤员,将俘虏捆作一串押回寨中。
苍术已在寨门前等候:“二位兄弟辛苦,此役多亏有你们。”
商陆草草回礼:“灰河谷必会卷土重来,请首领多加防备。”
“商兄弟留步。”苍术突然拦住他,“有一事正要同你说……杜大夫那边出了些意外。”
空气骤然凝固,林听连忙追问:“发生何事?”
“方才她突然在房内晕倒,脖颈间出现红色斑片,恐怕是感染了麻风。”
商陆未等苍术说完已大步冲向村内,林听连忙追上,在房门前死死扣住他手腕:“站住,你不能进去!”
“让开!”商陆肌肉紧绷。林听压低声音:“现在连杜大夫都倒下了,你绝对不能再染病!”
“此地不能再留,我带她离开!”“你冷静点!”林听从牙缝里挤出声音,“这里是羁縻山腹地,没有百越人领路,我们怎么回去?况且杜大夫受得了路上颠簸吗!”
透过窗户,商陆日思夜想的人正安静卧于榻上,颈间红斑在烛光下触目惊心。他的拳头狠狠砸在门框上,又闭了闭眼,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
苍术劝道:“好在发现及时,情况尚不严重。如今已用过药睡下,二位不必担忧。”
商陆哑声询问:“用的什么药。”“内服磨风散,外敷狼毒膏,都是杜大夫先前定下的治疗方子。我另安排了两名娘子专门照料,她们先前一直跟着杜大夫学习护理之法,十分熟练。”
林听接过话头:“大敌当前,但杜大夫身体有恙,不能出任何差池。”
“这是我的亲卫统领苦艾,我将他留在此处。”苍术示意身边一名高大护卫出列,“如寨中情况危急,他会直接带杜大夫从后山离开。”
商陆的呼吸终于平稳些许:“方才的灰河谷降兵……”
“明白,审问之事便交给我吧。”苍术笑道。
天色未亮,俘虏已透露情报,三人迅速商议下一步战术。
“灰河谷两个月前爆发山洪,饥荒和瘟疫引起暴乱。”苍术拨了拨火塘中的木炭,“饥民把首领赤柏的脑袋挂在了寨门上。”
“野蛮。”林听咋舌。
“灰河谷首领非世袭,一向是能者居上。”苍术嗤笑,“新任首领名唤石斛,倒是有些手腕。他们这次一为抢粮二为复仇,几乎是倾全寨之力。”
“怪不得昨夜如此搏命,这下却棘手了。”林听皱眉。
商陆在地图上划出路线:“他们正面无法突破,很有可能选择两侧进攻。东侧地势低,坡度缓,还是粮仓所在,极有可能成为目标。”
“必经之路是那道山谷,加强守卫。”
黑石峒地牢。
冬青打破寂静:“伤势可重?”阿荆笑道:“无妨,他没下狠手。”
“……这两年你过得好吗?”
“嗯,好得很。”阿荆抬头,“青山村的大伙儿都喜欢我,交到了不少朋友。阿姐还帮我办了路引,我可以扮成汉人去黎州和洪州!”
他越说越欢快:“黎州处处都是花树,春天的时候,整座城都会被染成胭脂云!洪州人会做莲花灯,在夜晚放进河里,就像星星在天上流淌。”
“平时吃得饱吗?”
“吃得饱!”阿荆嘿嘿一笑,身上铁链簌簌作响,“豆腐、炖肉和稻米饭,日日都能敞开肚皮吃。”他眼睛发亮,“还有甜滋滋的荔枝水和冷元子,夏天吃上一碗最舒坦了!”
冬青心中欢喜,却又忍不住难受:“对不起,又将你牵扯进这些糟心事。”
阿荆毫不在意:“这次是我自己要回来的!连阿姐都不怕染病,我怎能推脱?”
脚步声打断低语。
护卫押着两个佝偻的身影进入旁边的牢房,其中一人全身包裹白布,头脸都裹得严严实实,押送他的护卫也用麻布缠手。
不多时,苍术竟也来了。
阿荆心中惊疑不定:“怎么是他们!”
牢房内,苍术蹲下身,与瘫坐在地的老妇平视:“葛婆婆,我怀疑过蒲葵,猜忌过杜大夫,却从没想过背叛全族的那个人,竟是会是你。”
“要不是灰河谷的俘虏招供,全族人都被你蒙在鼓里。”
老妇瘫在地上一言不发,头上的雉羽剧烈颤动。
“娘!真的是你?!”山姜扑通跪地,声音嘶哑,“首领待你不薄,族人敬你如母,你怎能做出这种事!”
葛勉强支起身体:“山姜被关进矿洞时我就知道......什么赎罪,什么祭祀,最后都会像二十年前一样,被活活烧死!”
苍术冷笑道:“所以你就勾结外敌?为了救儿子,不惜让全族陪葬!”
山姜面如死灰:“娘,你糊涂啊!”
“我能怎么办!二十年前我眼睁睁看着你爹被烧死,这次、这次我宁可当个罪人!”葛婆婆老泪纵横,“可谁能想到会有汉人来治病……消息已经送出去,收不回来了。”
“收不回来?”苍术他眼中燃烧着冰冷的怒火,“你若及时坦白,至少不会这般仓促应战!昨夜死了十三个族人,他们的血,都该算在你们母子头上!”
山姜几乎要晕倒在地:“首领,我们无脸活在世上。”葛婆婆再也忍不住失声痛哭。
“想一死了事?”苍术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没那么容易,你们......得替我做件事。”
寨中病房。
杜槿指尖微一颤动,缓缓睁眼。房中光线柔和,靛蓝色的床褥舒适温暖。身上浸着淡淡药香,抬手一看,患处都已仔细敷上药膏,十分妥帖。
“杜大夫醒了!”茱萸欣喜道,转身吩咐旁人,“快去禀报苍术大人。”
不多时,苍术便匆匆赶来,见杜槿神色如常,紧绷的肩膀几不可察地放松了些。
他声音温和:“杜大夫身子如何,可要用些汤羹?”
“不饿,商陆呢?”杜槿任由茱萸扶起自己,靠在软枕上,“我睡了几天,寨中战况如何?”
苍术挥手示意众人退下,将近日战事一一道来。
“先前确实是我错怪杜大夫,险些中了离间之计。”他面不改色地说起谎话,“与灰河谷勾结之人,正是蒲葵。”
杜槿强打精神:“蒲葵为何要这么做?”
“不过是为争权夺利罢了。”苍术淡然一笑,“昨日我已当着全族之面,在山神祭坛斩了这叛徒,断了灰河谷的内应。”
“既然误会已消除,你打算如何处置阿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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