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分钟前，那扇紧闭的小房间内，空气似乎都比外面粘稠几分。
李军的目光死死钉在合同上那个刺眼的数字——“壹佰万圆整”。
他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像是被冰水浇透。
一丝显而易见的惊讶爬上他的脸颊，很快又被浓重的狐疑取代。
“何先生，你要借……一百万？”
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又低头确认了一遍那串零，语气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甚至带着点荒谬感。
这人是疯了，还是把他当傻子了。
何源却像是没看到他脸上的震惊，随意地耸了耸肩。
他摊开双手，身体向后靠在椅子上，一副十足的无赖派头。
“怎么？不行吗？”
他挑了挑眉，语气轻松得仿佛在讨论今天的天气。
“反正我借了钱，也是要从你这里买万神油的。”
“这钱转一圈，最后还不是回到你李总的口袋里？”
“你仔细想想，你不但卖了货，还白赚一份利息，这笔买卖对你来说，简直是天上掉馅饼，血赚啊！”
李军听着何源这套歪理，眉头紧锁。
他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努力转动着有些发懵的脑子。
听起来……好像……是这么个道理？
只要何源买了万神油，那高昂的利润就能轻松到手。
跟那笔利润比起来，这贷款的利息，似乎确实不算什么。
稳赚不赔？
可他心里总有个疙瘩，觉得哪里不对劲。
就像一根细小的刺，扎在那里，不舒服，却又一时找不到具体的位置。
这何源，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何源敏锐地捕捉到了李军眼神中的犹豫。
他身体微微前倾，决定趁热打铁，不给对方过多思考的时间。
“不过嘛，李总……”
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更加恳切。
“五百瓶万神油，这数量可真不少。”
“我估摸着，您一时半会儿，恐怕也凑不齐这么多现货吧？”
这话正中李军的下怀，他确实没有这么多存货。
何源观察着他的反应，继续抛出诱饵。
“这样，你看如何？”
“你现在有多少货，我就先按市价，留出一部分钱来，把这些货买了。”
“剩下的钱里，我再给你留一部分，当做后面那批货的定金。”
“再剩下的钱，我就先拿走应急。”
“等你后面的货到齐了，我保证，立刻把剩下的货款给你结清，一分不少。”
“你看这样，是不是对咱们双方都好？”
何源语速不快，条理清晰，每一个提议听起来都那么合情合理，处处为李军着想。
李军的脑子被何源这一连串的话术彻底搅乱了。
他感觉自己像掉进了一个精心设计的圈套，晕乎乎的。
但仔细盘算一下，先拿到一部分货款，再收一笔定金，似乎……确实没什么损失。
总比现在一分钱都拿不到要强得多。
而且，还能提前锁定这笔大单。
他内心的天平开始倾斜，那点仅存的疑虑，在实实在在的利益面前，显得有些微不足道了。
最终，对利润的渴望压倒了谨慎。
他重重地点了点头，脸上重新堆起笑容。
“嗯……何先生这个提议，听起来也挺有道理。”
“那就……那就按你说的办吧。”
李军像是怕何源反悔似的，立刻起身，再次拧开了那个老旧的保险柜。
这次，他不再有任何保留。
将里面所有的现金，还有那几根黄澄澄的金条，一股脑全抱了出来。
哗啦啦的现金堆在桌上，金条在灯光下闪着诱人的光泽。
他仔细清点了一番。
现金，金条，全部加起来，大概七十多万的样子。
他脸上露出一丝尴尬，看向何源。
“那个……何先生，你看……”
他搓了搓手，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
“这现金加上金条，总共也就七十多万，可能……不太够你借的一百万……”
话音未落，何源却异常大方地一摆手。
脸上是毫不做作的笑容。
“没事没事，李总，就当是借这些好了。”
“咱们谁跟谁啊，都是自家兄弟！”
他语气豪迈，仿佛那消失的二十多万根本不值一提。
“少了那二十多万，就当我何源，送给老哥你的见面礼了！”
“以后，小弟我还得仰仗老哥多多关照呢！”
说着，何源毫不犹豫地从那堆钱里，数出厚厚一沓，足足三十万，推到了李军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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