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民超市。
周翔一拳砸在掉漆的绿色铁皮柜上，搪瓷缸咣当摔在地上：
“冰哥把老婆本都押在超市了，这事不查明白我他娘的不姓周！”
墙上的老式挂钟当当敲了两点，玻璃罩裂开蛛网纹。
林正南攥着被扯断的电话线冲进来，解放鞋底沾着夜露：
“派出所说现场要保护，天亮才能出警。”
他抓起柜台上的手电筒，光束扫过满地狼藉：
“**才的粮油铺子就在街尾，上个月刚被咱们抢了供销社的订单。”
“吴贵更可疑！”
周翔扯下墙上的供销社供货单，1990年三月的粮票簌簌飘落：
“他昨天来谈收购被李冰哥骂出去，临走时眼珠子都快瞪出血了。”
两人踩着碎玻璃往后院跑。
林正南突然蹲下，手电光定在煤堆旁：
“43码胶鞋印，但纹路是斜十字的。”
他掏出进货单比照：
“吴贵回力鞋是波浪纹，这他娘的是劳保鞋！”
周翔猛地掀开被撬的仓库铁门，锈味扑面而来：
“看这锁眼！”
他手指抹过焦黑的锁孔：
“炔枪切的，没二十年焊工干不出这活——**才他爹不就是钢厂退休的？”
远处传来摩托车轰鸣，林正南摸出裤兜里的**：
“先去棚户区，那帮二流子最爱半夜......”
话没说完就被周翔拽着翻过砖墙，月光把两个影子拉得老长。
“要是逮着人。”
周翔把自行车链条缠在手上，铁环当啷作响：
“先往死里揍再送局子？”
“揍个屁！”
林正南踹开吱呀作响的院门，手电光晃过晾衣绳上飘荡的劳保服：
“要活的，得让冰哥亲耳听见是谁使绊子！”
**才蹲在粮油铺二楼的木窗前，手里捏着半截大前门香烟。
玻璃上凝着霜花，正好能瞧见街对面那两个后生翻墙的背影。
他咧开被烟熏黄的牙，指甲盖弹了弹烟灰：
“**都没长齐也敢抢老子饭碗。”
八仙桌上的红灯牌收音机滋啦响着，播报着三月份的倒春寒预警。
他抬脚碾碎地上的劳保鞋鞋盒，43码的斜十字纹鞋底还沾着超市里的高粱酒渣。
昨晚那桶柴油泼得够劲，货架倒塌的轰响比过年放炮仗还痛快。
“朱哥！”
楼下传来三长两短的敲门暗号。
穿着蓝布工装的小个子闪进来，袖口还带着乙炔枪的焦油味：
“派出所老陈刚往超市去了，骑着那辆破长江750。”
“慌个卵！”
**才抓起搪瓷茶缸灌了口凉茶：
“让你爹把焊枪藏灶膛里，钢厂的劳保鞋票烧了没？”
“烧...烧了。”
小个子盯着墙上撕到三月的挂历：
“可吴贵那边......”
话没说完就被踹门声震断。
**才抄起擀面杖刚要骂，就见吴贵裹着件脏兮兮的军大衣闯进来，**镜片上全是雾气。
“姓朱的你他娘使阴招！”
吴贵一巴掌拍在面袋堆上，扬起白茫茫的粉尘：
“林正南刚带人抄了我家废品站！”
**才眯眼瞅着面灰里的43码胶鞋印，慢悠悠吐了个烟圈：
“你上礼拜不是说要买超市地皮盖麻将馆？”
“放屁！
老子是要开录像厅！”
吴贵突然噤声，耳朵贴到冰凉的墙面上。
巷子里传来周翔的吼声，像是从供销社方向炸过来的雷。
小个子哆嗦着要开后窗，被**才揪着领子拽回来：
“从地窖走，把劳保鞋都扔河沟里。”
转头冲吴贵冷笑：
“联防队马上巡查，要不想吃枪子就老实待着。”
墙外响起叮铃哐啷的动静。
周翔的自行车链条刮着墙皮，月光下晃成条银蛇：
“老林你闻见没？
柴油味就是从这飘出来的！”
“后墙！”
林正南的手电筒光柱捅破粮油铺的窗纸：
“煤渣印到这就断了，但你看这——”
**才抄起顶门杠，听着铁链缠门的哗啦声。
吴贵突然蹿上面案板，军大衣里掉出半盒牡丹烟，烟壳上赫然印着粮油门市部的红章。
“你他妈阴我！”
吴贵刚要扑过来，楼下已传来踹门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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