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迟钝已久的大脑如同锈迹斑斑的齿轮,在反复卡壳之后,她机械地发问:“如果我不想跳下去,为什么要坐在这里?”
“你只是生病了。”
灰色的空调外机掩住他的身形,声音仿佛从另一个空间传来。
荒谬。
她想反驳,张口却忘了词。
“生病?”
“就像感冒发烧,抑郁症也是一种病,对抗这种病是非常辛苦的,”他的语气里有一种沉沉的悲伤,奇异地与她某个频段似乎产生了共鸣。
“去治病吧,治好了,去看看新的世界。至少,你的人生不应该终止在这栋老旧的教学楼里。”
风雪寂静,也许是太久的寒冷吹走了她脑中萦绕已久的浓雾,也许是她的身体机制最后一次拯救了她。
那一瞬间,她觉得自己心里仿佛有块地方轰然塌陷下去,所有的心情如开闸泄洪般猛地击溃了她苦苦支撑的麻木。
她将脸埋进掌心,痛哭失声。
她好累,好难过。
仿佛从未如此痛快地伤心过。
寒风中,一句极轻的话,叹息般随风掠过耳畔。
“雪很快就要停了。”
她哭得视线模糊,只能看到一个清瘦的黑色背影,沉默地消失在楼梯口。
紧接着,杂乱的脚步声涌上天台,无数双手臂将她从危险的边缘拽回。
她像一具失去灵魂的木偶,任由摆布。
曹云秀早已等在办公室里。
南韫面色苍白,神情枯槁,宛如一棵早已枯死的树。
她不想抬头,更不想迎接母亲此刻的目光。
预想中的训斥并未落下。她抬眼,母亲正以一种奇怪的眼神注视着她。
好像是难过,好像是愤怒,又好像是一种近乎绝望的挣扎。
母亲最终一言未发,沉默地将她带去了医院的精神科。
诊断书上白纸黑字:器质性重度抑郁。
后来她曾回到那个天台。隔着厚厚的水泥台向下眺望,六楼是那么高,高得她只有后退的冲动。
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那时她是真的病了。
她无处安放的恐惧、难过、愤怒,只能生生强咽下去,直至再也不堪重负。
那是在她不堪而无能的岁月里,唯一能想到摆脱痛苦的方式。
“汪。”
岁岁不知何时跳上了床,用湿润的鼻子蹭她冰凉的手臂。
南韫回过神,才发现眼泪已无声地淌了满脸。她抱起温暖的、不断舔舐她眼泪的小狗,将脸深深埋进它带着阳光味道的绒毛里。
手机屏幕暗了下去,像合上了一个喧嚣的世界。
现在,是新的世界了。
*
十二月底,商场中央矗立着巨大的圣诞树,红绿格纹成为了街景的主角,漂亮的面孔拎着红色的盒子穿梭在雀跃的人流中。
雪花纷扬,与满街的红色相映,空气中弥漫着欢快的圣诞颂歌。
南韫裹紧羽绒服,小跑几步推开门,门口风铃叮咚,暖风裹挟着茉莉花香迎面扑来。
室内循环播放着《ChristmasList》,歌声低沉优雅。
见她进来,前台的施璐站起身:“来这么早。”
南韫拂去肩头雪沫,解下红色围巾挂在木制衣架上,笑着回应:“你不是要约crush去看电影吗?反正我没事,你先走吧。”
施璐大喜过望,弹起来火速收拾东西:“天使!”
“今天人多吗?”
“过节呢,谁还来咨询呀。”
施璐穿上外套夺门而出,临走还给她飞了个吻:“MerryChristmas!”
南韫笑了笑,换上灰色工服在前台坐下,打开排班表。
她之前一直在泽君姐的私人事务所里做助理兼职,后来去南亭做项目中断了线下值班,线上主要做些联系客户和安排时间的工作。
从南亭离职后有一段时间的空窗期,她便回到事务所值班,一周三次。
心理咨询是最重视客户个人隐私的行业,因此他们的排班表不必探知用户姓名,一般用化名或微信名称代替。
排班表显示今晚只有一位访客。
南韫拖动鼠标,仔细浏览访客信息。
客户姓周,微信名称是一个短横。
她依稀回忆起这是她曾联络过的客户,后来没了下文,以为是换了事务所,没想到只是她未再经手。
想起那个曾被取消的赞,一丝疑虑浮上心头。
预约时间是八点半,等待时间十分漫长。
温暖安逸的环境里,歌声低沉悠扬,茉莉香与暖风令人昏昏欲睡。
/ThenyouaskmewhatIwantthisyear
你问我今年愿望是什么
WellIalreadyknow
我心里早已有了答案/
朦胧昏沉间,门口风铃随着推门声叮咚清脆作响,她缓缓睁开眼。
灯光冷白,像被滤过一层冷调的水晶。一个颀长身影就在这样的光晕下沐着风雪,身影由远及近。
脚步声不疾不徐,从容有力。
视线逐渐变得清晰,她几乎凝固的眼珠中倒映出周恪言清冷的面孔。
心口倏然一紧,她下意识起身,撞进他一片沉寂静谧的目光。
那一瞬,时间静止。
她只能听见自己如擂鼓般剧烈起伏的心跳声。
歌声恰在此时清晰地漫入耳畔——
/CauseI'vegoteverythingIneed
因为我已经拥有了需要的一切
Withyouherenexttome
因为你在我身边/
愣神许久,周恪言终于走到她面前。
他穿着黑色高领毛衣,挺括的深色大衣,身形修长挺拔。
几缕黑发随意垂落额前,镜片后目光难辨。
南韫猛地回神,嗓音微涩:“您就是……周先生?”
他略一颔首。
他大衣领口微微竖起,单手插在大衣口袋里,带着一种天生的矜贵与从容。
见到她,似无半分波澜。
南韫说不上来自己是什么感觉,只是机械地递给他一张表格:“于女士在咨询室等您,这是信息登记表,麻烦您填一下。”
周恪言接过,依言填写。
期间,南韫的目光不受控地落在他脸上,仿佛试图从中找出一些熟悉的痕迹。
他的确清瘦了些,轮廓变得更加冷峻薄淡,视线扫过时,带着若有似无的锋利,却从未在她身上停留。
有丝淡淡酸意从她心底蔓延出来,没有来由,她自己都觉得不可理喻。只得垂下眼,压住那缕淡淡的心绪。
视线低垂,无意瞥见他的单子上情况说明那一栏,用遒劲的字体写着:睡眠障碍。
他有睡眠障碍?
南韫忽然想起出差途中他眼下的乌青,不由抬眼想去确认,却与他骤然抬起的目光尴尬相逢。
她有些不自然地移开视线。
“在哪?”他问。
“这边请。”
南韫侧身引路,走过长廊。
暖黄灯光柔和地勾勒出她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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