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霄被换成了三元钱,坏小孩拿着钱跑着去买散烟。
他被扔进了一个关着三条恶狗的黑色生锈铁笼子里。
恶狗饥肠辘辘,发出愉悦的捕猎的信号,而凌霄正在中央,逃不掉了,好像真的逃不掉了。
凌霄看见朱花花的婶娘拽着哭泣的朱花花走了,绿色的田鸡车没有等他。
恶犬黄色的獠牙拖着混黄的口水,一寸寸向凌霄靠近,弱小的小猫只能发出毫无威慑力的哈气声,却被一口叼住疯狂的拖甩,像玩弄一个没有生命的棉花玩具。凌霄的腹腔被尖牙刺穿,求生的意志让他的爪子狠狠的挖住恶犬的眼球!
吃痛的瞬间凌霄再次被甩飞,重重的打向这钢铁牢笼,另外两只却打算一伙儿将凌霄撕个粉碎,凌霄的耳边都是朱花花的哭泣,恼得眼球都竖成蛇一样的瞳孔,凌霄一跃,趴在笼子的顶端,死死的盯着下面的恶犬。
路人围观者一猫斗三狗,发出呵呵的笑声,吹着口哨让他们再来一场,凌霄的爪子开始发麻,底下的之一恶犬终于按捺不住,在主人的鼓励下又跃向这猫!
凌霄敏捷一跃,但是尾巴还是被咬住了。另一只狗趁此机会又来叼着凌霄的脑袋,二狗合力要将他撕成两截!凌霄被黏糊糊的口腔包裹,一爪子又挠向那恶狗的扁桃体,恶狗却越咬越厉,凌霄听见自己的肋骨都被生生折断的声音,求生的意志让他一口又咬下了那恶狗的舌头!
凌霄被吐了出来,却被另一只拖着尾巴甩!
凌霄还是没力气了,不知道被甩了几个回合之后,却见远处有狗扑来,爪子的皮肉是烂的,脖颈也是,这两地方都不长毛的那只黄色土狗却一路飞奔,直直就撞着笼子而来!
众人不知所以,只见那黄狗死死咬着铁笼子,发狂的怒吼,将那铁笼生生的要出一个缝隙!
凌霄看见了,凌霄的爪子扒在笼底,自己断了尾巴,最后一丝力气,冲了出去。
小镇离山村好远。
凌霄走了半夜,昏死在路边的时候,那只小土狗又将他舔醒,叼着他回去那对猫来说遥远的山村。
好远,凌霄看见远处升起淡淡的烟雾,前面的光亮迎来,一切都逃出了黑暗。
***
在朱花花的睡梦里,一只打了败仗回来的受伤的小猫,在黑夜里凝视女孩儿的眼泪。
朱花花的头发已经成了乱糟糟的一团,长辫子已经不见了,朱花花把凌霄的篮子放在自己的床边,期待那只在集市走丢的小猫能够回来,哪怕两地相距几十公里。
凌霄挠了一下朱花花的脸,朱花花丛睡梦中惊醒,鸡窝一样的脑袋配上哭的坨红成鸡皮的脸,朱花花抱住了咪咪,不太清醒,又睁大了眼睛,喊,“咪咪!”
老太太听见了动静,起身来看,朱花花把凌霄举高了,凌霄对此姿势很不满意,主要是咯吱窝真疼啊,而且现在骨头也要颠碎完了,但是最后也没挣扎,朱花花眼眶红红,说,“姥姥,我就说咪咪肯定能回来。”
老太太依旧木讷,说“嗯,睡吧。”
朱花花挨着凌霄,轻轻的说,“你丢了,姥都哭了。”
凌霄看着朱花花的头发,想着,“是因为你的头发被剪了,你姥姥才哭的。”
朱花花的眼神干净,躲在被子里跟凌霄说悄悄话,“我以前也有一个朋友,跟你长得可像啦!”
凌霄喵了一声意思是说,“后来呢?”
朱花花看着挂满蜘蛛网的天花板,说,“后来,小黄就被阿公拿走了。”
朱花花不看凌霄,继续说,“阿公说有城里人喜欢小黄,带小黄去过好日子了。”
“但是我知道,小黄被他们过年吃掉了。”朱花花看着凌霄说“你不知道过年是什么意思吧?”
“过年其实就是,吃小动物的日子,把所有的小动物都放在一起吃。”朱花花垂下了眼眸。
“你也不知道我怎么会知道吧?”朱花花说,“我看见小黄的皮作褥子了,阿公送给学校的老师了,老师坐在屁股下面,我每天都能看见。”
朱花花说,“小黄也会来梦里看我。”
浑身都碎了的凌霄已经困得要睡着了,朱花花还在继续说:“小黄说,他来一次,就要过很多的桥,但是很有小动物都在排队,他们都想过桥,过桥了就可以看见主人了。但是小黄没有毛,他就只走过了一次桥,我也不害怕。你说,你也是走过了很多桥,才来看我的吗?”
***
等凌霄再醒的时候朱花花正坐在小马扎上,老太太给朱花花梳着头发,昨晚乱糟糟的鸡窝头谁也不叫碰,今天让老太太修成了个马桶盖的样子,朱花花没有再哭了,对着水缸的倒影一直笑,笑完了这会儿拿着个甘蔗啃,天快要冷了。
朱花花穿着红色的棉裤,黄得都发白的夹袄子,老太太还给修着头发,一滴鲜血滴答一声,掉到了坐在小马扎上的朱花花的手上,朱花花抬头去给老太太擦,说:“姥,你咋了?“
老太太扭过头去,用脏兮兮的布擦着鼻子,也没说话,拍拍书包上的灰,说:“不管事,上学去。”
朱花花去上学了,揣着个苞米,老太太开始洗缸子,又去地里挑了一大捧的白菜,老太太的菜明明种的比别人认真多了,但是她的菜总是稀稀拉拉的,卡着最好的菜就跟突然消失了似的,但是老太太就跟不知道似的,漏水的大盆子洗一盆水都要老太太去挑好几回,倒不是没有自来水,就是得花钱。
到中午这会儿老太太又开始劈柴,捡的别人不要的大木头,老太太砍柴也是费劲,一刀劈下去硬的跟石头一样的木头就到处窜,老太太还得再去捡回来,继续劈,凌霄也帮不上什么忙,只能站在门口默默的看着,看着她整理的垒成一摞。
老太太家里的时钟早就不走针了,看着日头快下来了老太太又开始去收田坎边边上的水笼,老旧的水笼其实没什么收获,野泥鳅就能卖不少钱,但是没有泥鳅,凌霄知道,有泥鳅也轮不上老太太,因为水笼子早就叫人动了,老太太扔了两尾小鱼扔在凌霄面前,蹒跚的就走了。
再晚些,朱花花就回来了。
老太太的灯泡闪了两下彻底就黑了,朱花花一撅小嘴,说,“姥,我还写作业呢!”
老太太收拾完桌子就出去村里唯一的小卖部买灯泡,小卖部隐在老房子里,颜色昏沉,在一棵大树下,卖点盐,卖点灯泡,卖点白酒之类的生活用品,也有个红色发旧的座机。
老太太在窗前说,“灯泡。”
小卖部的那人扔了一个盒子在窗台上,老太太拿住了,看了一眼,又想了些什么,说,“要仨吧。”
老太太拿着灯泡回了家,跟朱花花说,“灯泡搁抽屉哩!”
“你就这么旋旋,就装上了。”老太太示范道。
灯亮了,朱花花嗯了一声低头写作业。
老太太说,“礼拜六,姥去集市,买点煤饼。”
朱花花一听,扔了铅笔旧扑过来,说,“姥,我也要去玩。”
老太太坐在小方桌旁边眯着眼给朱花花削铅笔,说,“会换煤饼子了吧?”
朱花花得意的说,“早就会了。”
老太太点点头不说话。
凌霄猫在菜篮子里,嗯,第三次的桥,终于可以过了,但是像上次这么走丢了,朱花花还会带他去么?不管了,先去再说。
周六很快就来了,这期间的老太太流了好几次的鼻血,但是这期间的老太太也没一天歇着,日日不是缝褂子就是补鞋子,贴窗户的时候还摔下来过一回。
周六早上,凌霄又钻进了朱花花的书包,又是隔壁的大叔的拖拉机,这回老太太留了大叔卖地瓜的菜市场的地址,念了好几回,木讷的点着头又用蓝色的粗布缠着朱花花的手走了。
煤饼花了老太太不少钱,褶皱的红色塑料袋的钱所剩无几,这回老太太给朱花花买了棉花糖,又给买了个新袄子,最终站在照相馆面前,犹豫了半天,还是走了。
这街上的树已经开始掉落叶子,看着半残不残,没什么生气。凌霄心里有点凉,却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
那玻璃,已经透明了一半了。
还要三次。
凌霄从书包里扒出来看着老太太,恨自己现在只是一只猫,如果他是一个人,他就可以去做工给老太太那些钱,或者给朱花花别的帮助,可是他什么都做不了,他只是一只小猫咪。
今天过的安稳,没有被抓去喂狗,也没有大叔载了别人让他们祖孙二人一夜走路而归的插曲。
今天的朱花花很是开心,把新袄子穿上又脱下来,放在床上平整了看一会儿又给穿上,穿上了又来老太太面前转圈圈,最后的最后穿着睡着了 ,老太太帮朱花花脱了袄子,收起来,幽暗的灯下,老太太已经很老了。
接下来的日子不出凌霄所料,老太太开始咯血,但是咯血她也没歇着,她依旧孜孜不倦的腌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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