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了。”
陈旭国坐在沙发上，面前是抽尽的烟灰。
陈祁沂换鞋的动作放轻了些，玄关的灯照亮他略显局促的侧脸。
他看着客厅里弥漫的烟味，以及陈旭国面前那满满一缸的烟灰，喉结动了动，轻声应道：“嗯。”
陈旭国没抬头，指尖夹着的烟燃到了尽头，烫了手指才猛地回神，随手摁灭在烟灰缸里，发出“滋”的轻响。
空气里的烟味混着沉默，压得人有些喘不过气。
“坐。”
他指了指对面的沙发，声音带着点沙哑。
陈祁沂在他对面坐下，背脊挺得笔直，像等待宣判的学生。
他不知道父亲突然叫他回来，是想继续争执，还是有别的打算。
陈旭国沉默了很久，久到陈祁沂几乎以为他不会再开口，才缓缓抬起头，目光落在儿子脸上，带着审视，却少了之前的锐利。
“那个陆周衍……”
他顿了顿，像是在斟酌用词：“你们……是认真的？”
陈祁沂的心猛地一跳，攥紧了裤缝，语气却异常坚定：“是。”
没有犹豫，没有闪躲，只有平铺直叙的肯定，像掷地有声的誓言。
陈旭国看着他眼底的认真，忽然想起陆知芸说的那句“孩子眼里有光”。
他这个儿子，从小就活得克制，很少有这样不管不顾的时刻，可提到陆周衍时，眼里的光藏都藏不住。
就像他母亲当年看他一样。
他叹了口气，从烟盒里又抽出一支烟，却没点燃，只是捏在指尖转着：“我这辈子，最恨的就是失控。”
“公司要攥在手里，人生要按计划走，连你……我都想安排好。”
陈祁沂没说话，静静地听着。
“可你妈当年就说我，活得太紧绷，不懂变通。”陈旭国的声音低了些，带着点怀念。
“她说喜欢一个人，就该不管不顾一次，不然老了会后悔。”
他抬眼看向陈祁沂，眼神复杂：“我不同意，不是因为他是男生，是怕你们将来被戳脊梁骨，怕你们扛不住压力，怕你们后悔。”
“我不会后悔。”
陈祁沂立刻接话，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执拗：“爸，别人怎么看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自己想怎么活。”
陈旭国看着他，忽然笑了，是那种带着无奈却又释然的笑：“随你吧。”
这三个字轻得像叹息，却让陈祁沂猛地抬起头，眼里满是难以置信。
“但丑话说在前头。”
陈旭国的表情严肃了些，“路是你们自己选的，将来不管遇到什么麻烦，都得自己扛，别指望我给你们收拾烂摊子。”
“我知道。”
陈祁沂的声音有些哽咽，眼眶微微泛红。他没想到，父亲竟然会松口。
“还有，”陈旭国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西装外套，“这周是雅雅生日让陆周衍……来家里吃顿饭雅。”
陈祁沂愣住了：“爸？”
“我总得见见，能让我儿子不管不顾的人，到底是什么样子。”
陈旭国没回头，径直往书房走，声音从走廊传来，“别太晚起，明天还要上学。”
客厅里只剩下陈祁沂一个人，烟味渐渐散去，窗外的月光透进来，落在他脸上。
他拿出手机，手指有些发颤地给陆周衍发了条消息：“我爸同意了。”
很快收到回复，只有一个惊讶的表情，后面跟着一句：“真的？！”
陈祁沂笑着打字：“真的。他还说，下周是妹妹生日他让你这周来家里吃饭。”
按下发送键的瞬间，心里那块悬了很久的石头终于落了地。
或许未来的路依旧会有风雨，但至少此刻，他得到了最想要的理解。
月光温柔，夜风轻拂，好像连空气里都多了几分甜意。
……
得到肯定的消息后，第二天陆周衍迫不及待来到学校门口等陈祁沂。
陆知芸从来都没见过儿子起那么早，昨天的事她也知道对方父亲松口了。
“瞧你这样子，像个恨嫁。”陆知芸把书包递给她，调侃道。
陆周衍的耳根“腾”地一下红了，伸手抢过书包往肩上一甩，语气带着点恼羞成怒：“妈！你说什么呢！”
陆知芸笑得眉眼弯弯，替他理了理衣领：“行了行了，不逗你了。路上注意安全，别光顾着说话忘了看路。”
“知道了。”
陆周衍应着，脚步却没停，几乎是小跑着往学校的方向去。清晨的阳光洒在他身上，把影子拉得长长的，透着一股藏不住的雀跃。
学校门口已经有不少学生了，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聊天。
陆周衍站在那棵熟悉的香樟树下，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路口，手指无意识地抠着书包带。
没过多久，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视野里。
陈祁沂穿着干净的白衬衫，背着书包，正朝这边走来，晨光落在他发梢，镀上一层柔和的金边。
陆周衍几乎是立刻就冲了过去，在离他几步远的地方停下，喘着气问：“你来了。”
陈祁沂看着他泛红的脸颊和亮晶晶的眼睛，忍不住笑了：“这么早？”
“睡不着。”
陆周衍说得坦诚，眼神里的期待藏都藏不住，“你爸……真的同意了？”
“真的。”
陈祁沂走近一步，压低声音，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音量说，“他还让你这周去家里吃饭。”
陆周衍的心跳漏了一拍，有点紧张，又有点莫名的兴奋：“去你家吃饭？”
“嗯。”陈祁沂点头，眼里带着笑意，“怕了？”
“谁怕了！”
陆周衍梗着脖子，却忍不住挠了挠头：“就是……有点突然。”
他顿了顿，看向陈祁沂，“你家……是不是规矩很多啊？”
“放心，有我在。”
陈祁沂伸手，轻轻碰了碰他的头发，动作自然又亲昵：“就当是普通的家庭聚餐。”
旁边路过的同学瞥见这一幕，偷偷红了脸，却没人再像以前那样指指点点，反而有几个女生捂着嘴，眼里闪着八卦又善意的光。
陆周衍看着陈祁沂眼里的笃定，心里的紧张忽然就淡了下去。
他挺直脊背，扬了扬下巴：“行，到时候我露一手，让你爸看看我的厨艺。”
“好啊。”
陈祁沂笑着应道：“我等着。”
上课铃快响了，两人并肩往教学楼走。阳光穿过树叶的缝隙，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近，几乎要重叠在一起。
……
陆周衍侧头看着身边的人，忽然觉得，那些曾经让他辗转反侧的担忧，那些以为跨不过去的坎，好像都在这一刻，被清晨的阳光晒得暖暖的，变成了可以期待的未来。
“对了，”他想起什么，捅了捅陈祁沂的胳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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