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一阵急促又刻意压抑的敲门声，如同啄木鸟般，突兀地打破了李家清晨的宁静。
父亲**警惕地从床上爬起，抄起门后的扁担，才小心翼翼地打开了门。
门外站着的，是张建明那位在镇政府当小科员的表哥，他脸色煞白，眼窝深陷，像是整夜没睡，手里还提着一个鼓鼓囊囊的、用旧布包裹的包裹。
一见到**那张不怒自威的脸，他差点当场鞠躬下去，结结巴巴地将布包高高举起，那动作，像是在上缴一件烫手的罪证。
“叔……叔，我……我是替建明那畜生来给您赔罪的！”他的声音嘶哑，带着剧烈的颤抖，“他……他托我还钱，还说……还说他已经滚出县城了，连夜走的，再……再也不敢回来了！求您高抬贵手，千万别……别……”
**面沉如水，一言不发地接过那个沉甸甸的布包。
他当着对方的面，缓缓打开。
五捆用银行封条扎得整整齐齐的“大团结”，一分不少。
旁边，一条在晨光下依旧闪烁着刺眼金光的、足有小指粗细的金项链，也静静地躺在里面，像一条被斩断了头颅的毒蛇。
送走了那个几乎是逃着下楼的表哥，**重重地关上门，将布包放在桌上。
他回头，看着那个从房间里走出来、神色平静得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的儿子，心中那股因愤怒而燃烧了一夜的火焰，如同被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浇灭，只剩下深深的、近乎敬畏的震撼。
一张纸条，兵不血刃。
钱的问题彻底解决，姐姐李娟的裁缝铺正式提上日程。
李毅没有半分拖泥带水，当即从本金里抽出两千块现金，拍在桌上，作为姐姐的启动资金。
“姐夫那套房子，离婚协议上写明了归你。我的意思是，卖掉。铺子的选址，我心里有数了。”
全家商议时，父母和姐姐的意见出奇地一致，都看好了镇中心那家国营百货商店旁边的一个小门面，那里人流量最大，是公认的“黄金地段”。
李毅却摇了摇头。
他带着家人，穿过喧闹的市集，一直走到了镇子最边缘的一个荒凉的十字路口。
这里尘土飞扬，人迹罕至，只有几家半死不活的五金店。
他指着路口拐角一个玻璃碎了大半、门上还贴着“旺铺招租”的空门面，平静地说道：“姐，就租这里。”
“小毅！你疯了？”母亲张兰第一个表示反对，“这地方鸟不拉屎的，谁会来这儿做衣服？这不是把钱往水里扔吗？”
李毅没有解释那些复杂的城市规划理论，他只是看着家人那写满了困惑与不解的脸，用一种不容置疑的、近乎神谕般的语气，说出了那句足以载入李家史册的预言。
“相信我。”
“不出一年，镇政府就会搬到马路对面那块空地上。”
“这里，将是全镇最繁华的地方。”
看着儿子那双深邃自信、仿佛能洞穿未来的眼睛，**和张兰心中最后一丝疑虑，如同被烈日照耀的冰雪，瞬间烟消云散。
他们选择了无条件的相信。
姐姐李娟更是看着弟弟那挺拔的背影，眼中充满了近乎狂热的崇拜。
未来的商业帝国，从这间不起眼的小铺子，奠下了第一块基石。
时间飞逝，高考结束。
在等待放榜的日子里，李毅的生活平静无波。
他谢绝了所有同学的聚会邀请，将自己关在房间里，像一块海绵，疯狂地吸收、研究着他托人从南方搞来的一沓沓旧报纸和政策信息。
而关于他的流言，却在同学间悄然传开。
“听说了吗？李毅摸底考那是走了狗屎运，这次高考肯定考砸了！”
“就是，你看他考完那几天，脸都白了，肯定是没发挥好！”
胡婉儿更是对此深信不疑。
她挽着新男友的胳膊，时常在人前流露出“幸好分得早”的优越感，那副轻蔑的模样，仿佛已经看到了李毅被打回原形、重新变回那个任她踩踏的穷酸舔狗。
放榜日，县一中的校门口，人山人海，喧嚣鼎沸。
当那张巨大的、写满了名字和分数的红榜被几个老师合力贴在公告栏上时，成百上千颗紧张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我儿子考上了！本科！”
“完了……我落榜了……”
喜悦的欢呼与失落的哭泣声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幅充满了残酷与希望的时代画卷。
所有人的目光，都在那密密麻麻的名字里，下意识地寻找着那个最高的分数。
突然，教导主任像疯了一样，从办公室里猛地冲了出来！
他手里捏着一张刚刚从市教育局传真过来的电报，激动得满脸通红，甚至忘了拿起桌上的扩音喇叭，用尽全身的力气，声嘶力竭地吼了出来！
那声音，因极致的激动而剧烈颤抖，甚至带着一丝破音！
“省状元！我们学校出了个省状元！”
“李毅！高三七班的李毅同学！总分728分！破了咱们省高考恢复以来的历史最高记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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