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眼龙三哥那五十块皱巴巴的钞票，攥在李毅手里，像一块即将融化的、带着血腥味的冰。
他走出兄弟桌球室，没有回头，径直融入了三和地区那片光怪陆离、罪恶与生机并存的混乱夜色。
身后，仿佛有无数双看不见的眼睛，正从阴影里悄然注视着他。
李毅的脸上没有半分获得缓冲期的轻松，反而进入了一种更高戒备的状态。
他知道，这五十块是投资，也是考验。
他的一举一动，都可能成为三哥判断他“成色”的依据。
他没有走直线，而是先一头扎进了人流最密集、气味最浑浊的夜市小吃街。
他在一个摊位前停下，花了两块钱，买了一份最便宜的、锅气十足的酱油炒粉。
他没有坐下，学着周围人的样子，端着一次性的饭盒，边走边吃，那副被生活压得喘不过气的疲惫模样，与周围的环境完美融为一体。
然而，他那双看似被油烟熏得半眯的眼睛，却利用每一个街角店铺的玻璃反光，冷静地观察着身后。
一个穿着花衬衫、走路姿势吊儿郎当的瘦小青年，不远不近地缀着，假装在看路边的盗版碟片，视线却总是有意无意地向他这边瞟。
是三哥的“眼睛”。
李毅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
他吃完最后一口炒粉，将饭盒随手扔进垃圾桶，随即七拐八绕，钻进了一条仅容一人通过、散发着尿骚味的窄巷。
巷子另一头，正对着一个公交站台。
“嘀”
一辆末班公交车恰好到站，车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就在车门即将关闭的前一秒，李毅的身影如同鬼魅般从巷子里闪出，没有丝毫助跑，单手撑着栏杆，一个灵巧的翻身，在售票员和司机惊愕的目光中，稳稳地落在了车厢后门。
“后生仔！你不要命啦！”
李毅没理会售票员的叫骂，扔下一枚硬币，挤进了拥挤的车厢。
当那个花衬衫青年气喘吁吁地从巷子里追出来时，看到的只有公交车远去的、冒着黑烟的屁股。
他懊恼地一跺脚，只能悻悻地回去复命。
公交车摇摇晃晃，李毅只坐了两站，便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属于老城区的站台提前下车。
他彻底甩掉了所有尾巴，消失在了城市的另一片、更深沉的黑暗里。
午夜，一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廉价劳保用品店，灯光昏暗，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刺鼻的橡胶和机油味。
李毅像一个幽灵，走了进去，开始了他那堪称艺术的五十块资产分配。
“老板，这套电工服怎么卖？”他指着墙角挂着的一套满是油渍、看起来最破旧的蓝色工装。
“处理的，十五。”
“这个工具包，还有里面这几样，扳手、螺丝刀、电笔、胶带，一套最便宜的多少钱？”
“二十。”
“那份最新的市区地图，带公交线路的。”
“五块。”
最后，他在门口的货架上，拿了五个硬得像石头的干面包和一瓶最大容量的矿泉水。
“十块。”
交易完成。
五十块钱，被他精准地、没有一丝浪费地，全部分配到了“安全”、“伪装”、“信息”和“生存”这四个最核心的领域。
这笔在别人看来只够吃顿好的小钱，在他手里，变成了一套足以撬动生存格局的完整装备。
李毅背着那个沉甸甸的帆布工具包，没有回那个鱼龙混杂的十元通铺。
他根据地图的指引，来到了城市边缘，一片被高高的施工围挡圈起来的、巨大的拆迁区。
他此行的目的地，是一栋早已被废弃、即将被夷为平地的旧图书馆。
这里断水断电，死寂得像一座被世界遗忘的孤岛。
李毅绕到建筑背面，撬开一扇早已被木板封死的后窗，敏捷地翻了进去。
一股浓烈的、尘封已久的霉味和纸张腐烂的味道扑面而来。
他没有停留，径直摸黑上了三楼。
在一片堆满了废弃书架、如同迷宫般的角落里，他清理出了一片足够一个人躺下的、干净的空地。
他没有立刻休息，而是从工具包里，拿出几块在路上捡的碎玻璃碴，不动声色地、巧妙地撒在了通往他这个“巢穴”的唯一通道上。
任何不熟悉地形的人，只要在黑暗中踏上这条路，就必然会踩碎玻璃，发出清脆的声响。
一个最原始，也最有效的警报器。
做完这一切，他才靠着冰冷的书架坐下，啃了一口干硬的面包。
这个夜晚，在这座被遗忘的堡垒里，他终于有了一个真正属于自己的、无人打扰的藏身之所。
……
地龙哥的地下赌场里，烟雾缭绕。
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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