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色初骄,绿阴庭院荷香渚。
一晃眼,已是盛夏时分。
五月末,谈谢两家过完六礼,清点过谢府送来的令人咋舌的聘礼,谈尚书大手一挥,将谈思琅的嫁妆又添了一倍。
待到六月中,谢璟领了一桩差事,需得离京往承德去。
临行前夕,谢璟在下值之后借着公务之名上门拜访谈尚书,也顺道与谈思琅道别。
陈清于自是不会拦着二人见面。
谈谢二人仍是在东侧间相见。
谈思琅怕热,东侧间中提前备好了不少冰鉴。
他们仍像一个多月前那般,隔着一张紫檀木案几,并肩而坐。
谢璟先开口,二人不冷不热地寒暄了几句。
而后谢璟道:“前两日查案之时,恰好路过一间首饰铺子,我瞧着这支芍药钗很衬三娘。”
谈思琅看向被谢璟放在桌案上的芍药金钗。
自小定之后,他们见过两次,而这两次见面,谢璟都以“恰巧”为名,为她带了些小东西。
第一次是纳吉那日,谢璟带了一匣西域的香料,还主动解释,说他少时得了她不少小玩意,如今有了机会,便想着投桃报李。
冷冰冰的谢大人竟如此君子。
谈思琅有些意外,却又觉得合乎情理。
毕竟他读了那么多年的圣贤书嘛。
第二次是下聘那日,除却那千箱万笼的聘礼,谢璟还在私下送与她一只流光溢彩的金镯。
京中公子贵女,大多喜爱内敛温润的玉,谈思琅却更偏爱张扬的金饰。
接连两次,谢璟所赠之物都深得谈思琅心思。
她暗地猜测,许是母亲向谢璟透露了自己的喜好。
她有些不好意思,又少不免在夜深人静之时冒出些奇奇怪怪的念头:若陛下是给谢璟与旁的女郎赐婚,谢璟也会做得这般无可指摘吗?
大抵是会的罢,她猜。
正如父亲所说,谢璟看重仕途,便定会看重陛下亲赐的婚事。
无论如何,谈思琅一早便知晓,除却母亲,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待自己好,就算她对这桩婚事仍有些带有忐忑的抗拒,也从没想过只单方面收谢璟的礼。
今日见面前,她将那枚藏在宝匣深处的香牌翻了出来。
却见谈思琅将香牌放在桌案上,用食指将它推到谢璟那一侧,而后低低唤了一声:“嗳。”
“谢子瑜”这样亲近的称呼,她仍有些唤不出口。二人私下见面时,她便总是以“嗳”“欸”这样的语气词挑起话头。
总归是没有唤他为“谢大人”,也算是没有违背他们的约定罢。
谈思琅在心里偷偷为自己开脱。
这枚香牌的香方是谈思琅依照谢璟马车中、衣衫上的香气调整过的,香牌之下悬着的络子,亦是她这几次见面后重新打的。
她瞧着,谢璟腰间玉佩的络子,大都是鸦青色、攒心梅花式样。
她虽擅于制香,却并非什么心灵手巧之辈,这略有些复杂的攒心梅花络子,可花了她不少时日,最后还是青阳在旁帮衬,才终于做成。
“你……”谈思琅语音未落,便见谢璟已站起身来,将这枚香牌悬在腰间。
刻着变体“福”字纹样的香牌就这样悬在大理寺卿的金鱼袋旁。
谈思琅微微怔仲。
她其实没想过谢璟会将香牌当即佩在腰间的。
毕竟,她也曾送过裴朔许多香牌。
彼时,裴朔总是说:“三娘亲手所做的香牌,我可得好生收着,万万不可磕着碰着了。”
但是,在谈思琅看来,物为人用,方为良物。
她也与裴朔说过自己的想法,但二人谁都说服不了对方,谈思琅不欲与他争吵,便由他去了。
总归他本意是珍惜她赠他的东西。
“多谢三娘。”谢璟道。
谈思琅摇摇头,赶走满脑纷乱的思绪,看向身旁之人绛紫色的官袍,最终将目光落向香牌旁的金鱼袋。
她总是下意识将谢璟与裴朔放在一起对比。
她说不上来是为什么,却觉得这样似乎……不太好。
至少这有负她与裴朔退婚的决心。
谢璟问:“可是有何不妥?”
“你去承德……一路平安呀,”谈思琅摆摆手,甜声道,“我听闻,承德比京中凉爽许多。”
“若是往后得闲,你我可以一道去承德避暑。”谢璟微微颔首,不急不徐道。
谈思琅本想说的话忽然卡在舌尖。
什么以后得闲,什么一道避暑。
什么事情都想得这样长远,走一步看三步的,难怪在朝中如鱼得水。
似是察觉到了谈思琅的尴尬,谢璟不动声色地将话题转向他腰间这枚香牌:“一早便听人说起过三娘擅于制香,今日一见,果真如此。”
他顺势问起旁的制香之事。
他并非真对香道有什么兴趣,这些年来搜罗香谱,也不过是为了与谈思琅有话可说。
许是因为说起了喜爱之事,谈思琅整个人都亮了起来,窗外灼灼的烈日,竟比不得她眸中的光彩半分。
谢璟微微失神。
“刚开始做香牌的时候可闹过不少笑话,”谈思琅语气轻快,带着点自嘲,“有一回想做得精巧些,特意将香牌压得极薄,哪知阴干之时,那香牌竟自己弯折了。”
“难怪人家做的香牌都没有那样薄的,我还以为是他们没想到呢。”
听着少女脆生生的声音,谢璟轻笑一声:“竟还有这样的讲究。”
“我是不是说太多了。”谈思琅有些懊恼。
平日里没什么人与她说起这些,今日谢璟随口一问,她便像倒豆子般叭叭叭个不停。
“很有趣。”谢璟看着明显放松下来的少女,道。
他读过许多书,走过许多地方,见过许多人和事,却从不知晓,原来香牌不能压得太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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