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冷的地下密室,入目皆是干涸的血迹、堆叠的尸骨,墙面被黑污沾满,遍布在囚笼、铁链上的斑斑血迹昭示着此处曾发生过多么惨烈的事。
刺骨的寒意直钻入苏沁平的心肺,她不可避免地僵住了步伐。
视线里,正中央有一副还算完整的骨架,她几乎是大脑空白着再次抬脚走去。
那副骨架已经看不出原本的颜色,只是静默在那,拼凑出一种并不陌生的生物——鹿。
鹿?雪鹿?
其他的尸骨辨不清原样,可从尸骨上可感应出,它们皆出自同源。
而数量……几乎是一整个族群啊。
角落里不起眼的木箱,其上随意地斜贴了两张符纸。黑色的粘稠液体从木板缝隙中一点一点溢出,落到地上断断续续地发出“滴答、滴答”的响声,将靠它最近的几架枯骨浸成诡异的黑。
黑到发红。
苏沁平觉得眼前的这一切都很荒谬。
尤其是,当这景象真的出现在她视为多年好友的家宅中。
她祭出长枪,尖端挑碎符纸,猛地劈开那木箱。木材碎裂,黏腻的黑水四散流出,慢慢倾泻在地面,发出令人恶心的“咕叽”声。
“啪嗒。”
寂静空荡的密室中,在阶梯最上方,出现另一个脚步声。
苏沁平没有回头,没有温度的话音在下方响起,于密室内回荡,清晰地传到来人的耳畔,“故意露出破绽,你就没想过要隐瞒,是吗?”
云风站在高处,一半面庞被透过门的光线照亮,一半隐在暗处。室内幽暗不清,他的视线却不偏不倚地落在最远处那个角落的身影上,依然用着与平日无异的温和声音似笑非笑道:“是。”
云风:“其实你也早就猜到了,对吗?”
苏沁平冷笑一声,“对。”
云风一步一步走下阶梯。
苏沁平手持长枪,扯了扯嘴角。她转过身,满地的尸骸与黑色液体散发着挥不去的腥臭,擦不去的血迹留下的还有那些生命不甘的怨。
她盯向前方来人的眼神愈发冰冷。
待那红衣男子踏过尸骨,逐渐走近,苏沁平忽地攥紧长枪一个快步,狠狠往前一掷!
“砰——”
云风身前迅速升起防御结界,势头迅猛的长枪被结界阻挡,前进不得,正欲落下。瞬息间,枪杆末端又被苏沁平握住并裹着灵力强行推进。
防御结界被击中处出现了裂缝。
云风瞳孔一缩,闪避到一侧,速速结印加固结界护体。
然苏沁平并不与他多话,转手就换了个方向当头劈来。
“苏沁平!”云风边退边怒道,“你非要与我为敌吗?!”
回答他的只有越来越猛的攻势。
枪尖几次擦过他的心口。
云风有些狼狈地抵挡着,势在必得的表情终于有了皲裂。
这么多年,他从未懈怠过修行。从前虽一直败给苏沁平,也有他刻意放水的成分在。可如今他的修为几近突破天级步入圣级,怎么可能还会被她逼得节节败退?!
防御结界早就出现了裂隙,云风的衣袍被割破了数道口子,手背也在抵挡的过程中被划伤。
苏沁平的攻势带着毫不犹豫的狠劲。
云风也发了狠,“既如此,便怪不得我不顾念旧情!”
他的身上猛地爆发出数十丈高的黑气,沉沉地朝着苏沁平压去。
苏沁平:!!
这是,熟悉的、危险的、甚至恶心的气息。
是邪气!
“云风,你到底在做什么?!”
大量的邪气迎面袭来,苏沁平一时闪避不及,被逼退数丈,堆叠的尸骨“哗啦啦”滚落一地。云风的威压瞬时盖过她,她几乎站立不住,硬生生撑着枪杆,连全身的骨骼都发出了“咯吱”声。
即便是在落安的识海处,苏沁平都未曾见过如此浓厚到让她几欲作呕的黑气。
仿佛那无形的黑气长了可怖的庞大身躯,大张着口沉沉压来,露出了獠牙,对着苏沁平流下贪婪的涎液。
云风:“害怕了吗?原来你也会有害怕的时候吗?”在他说话时,那黑气停下了压过来的动作,“来我这边,与我站在一起,我便不会让你受一丝一毫的伤。”
苏沁平啐了一口,“呸!脏东西,滚远点!”
听到这句话的云风面容扭曲起来,手上再不留情,“哈,那就被我吞噬吧,平妹,你摆脱不了的。”
黑气源源不断地从云风身上冲出来,几乎溢满整个地下室,苏沁平避无可避,眨眼间就被完全包裹,透不出一丝缝隙。
云风一步步走近,鲜艳的婚袍下摆擦过地面,沾上了血污,并带起碎骨“咕噜咕噜”朝前滚动,他叹息道:“平妹,不听话,总归是要吃些苦头的”,转而又笑了,“不过没关系,吃过教训,你才会变乖,被我的邪气吞噬,你便永远都会听命于我,再不会……”
“去你的!给老娘滚!”
包成巨大的蛋壳似的黑气,忽地从内部炸开!
“什么?!”
黑气四散,露出其间的人。明显消失了部分的黑气又逐渐合拢,却近不了苏沁平的身。
她浑身裹着白金色的光,虽嘴角溢血,发髻散乱,但依然目光坚定,没有半分被侵蚀之兆。右手撑着枪,膝盖发颤,依然屹立不倒,唯有那裹着灵力的左手血肉模糊。
这一幕令云风的心情无法平静,“你在消耗自己的本源?!”
“邪气是会源源不断再生的,而你的血终会流尽。平妹,我最在乎的便是你,你就非要站在我的对立面?”
苏沁平:“云风,从你手上沾上数条的无辜生命开始,我们就再无任何干系。”
云风却笑了,“你在说什么啊,无辜生命?妖域本就该是弱肉强食的世界!他们会死是因为他们弱小,弱便是原罪,弱便该自觉为强者铺路,成为强者进阶的材料。他们该为自己的有用感到光荣。”
他抬脚上前半步,“平妹,我们才是同类,我们才最应该站在一起。”
苏沁平眼神发冷,“利用邪气,制造秽物,你想毁掉妖域?”
云风:“怎么会呢?我是要创造出一个新的妖域,我要创造新的规则,让所有的妖兽皆仰望我、听从我。”
“弱者的声音不需要被听到,他们只需乖乖地被使用、被猎捕,以杀戮、鲜血铸成的妖域将变得更加强大。而我想要的,可不止是一个妖域。我将带领强悍的妖兽大军攻入人域,让弱小的人类也成为我们的俘虏。到最后,连魔域都要以我们妖兽为尊。”
“平妹,我做的有什么不对?”
苏沁平:“别这么叫我,你令我感到恶心。”
云风的表情竟有些受伤,“平妹,你这么说,令我很伤心。”可他的动作,却没有半分柔情,邪气肆无忌惮地压向苏沁平。
即便她有神兽精血又如何?能驱散邪气又如何?她终归是撑不住的。不需要云风亲自动手,就能将苏沁平耗空。到时候是生是死,也只有他能决定得了。
苏沁平当然知道再继续下去,自己定然要落入下风。然,用于传送的簪器在邪气环绕的影响下,根本使用不了。
她必须想办法破局。
云风只能靠着邪气来压制苏沁平,近身相斗却是得不着好的。
苏沁平抹了抹嘴角的血,“妖域、人域、魔域……云风,你是不是把外面的世界想得太简单了?”
云风没有正面回答,只是淡淡道:“你也很好奇对吧?为什么我没有被邪气掌控。”
他眯起眼,“因为我接纳了它,然后,掌控它,让它为我所用,生出源源不断的力量。是邪气吞噬我,还是我吞噬邪气,答案很明显,不是吗?”
“天生邪物又如何?待它出世,我会让它知道,谁才是主!”
云风对邪气、邪物的了解,比苏沁平所能想到的要多更多。
云风又走近一步,“妖域、人域、魔域……这整片大陆,整个灵界,我都要!”
而苏沁平则是艰难地耗费心神对付邪气,她单膝撑地,没有力气再与他多话。唯有那双眼睛紧紧锁住他,澄澈明亮,却再无一丝温度,将云风的暗面照得无所遁形。
云风蹲下身,弯起嘴角,用从容的语气压下心头不适,“你是不是很想知道,我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那还要感谢你啊……”
他的表情露出一丝怀念,“在椿溪山时,我与黎落安之间,你永远是毫不犹豫地选择他。不论我待你有多好、多体贴、多温柔,你的眼里、心里就只有他一个。”
“你天天喊着落安落安落安……可我恨不得将他引以为傲的翎羽拔光,将他脆弱的肉身生生撕碎。”
“还有那整日跟着你的三兄弟,我真想把他们的眼珠子都挖出来啊。”
“更别提那些一脚就可以踩死的兔子、飞鸟……他们轻而易举地与你打成一片,我却总像个局外人。”
因着妖域百年来不可滥杀、不可捕食有灵智妖兽的破规矩,饮血啖肉的云豹族都要压制骨子里的血性。云风还要装出一副光风霁月的样子,才能多得几分赞赏目光。
但凡对其他妖兽暴露意欲狩猎的眼神,都会被深深忌惮、避之不及。
“为什么所有兽都要来打搅你我呢?”
他可是受够了!
“就是在这样的处境下,我于椿溪山一深洞中窥见一缕邪气。而后,我接纳了它。回到云豹族地,原本不受重视的云豹少主,毫无疑问地成为族内最强,没有谁能再将我拉下来。而我那几个对继承者之位虎视眈眈的兄弟,自然是成了供养我身上邪气的养料。”
苏沁平听着他的话语,深觉不可理喻,牙缝里挤出一声“疯子。”
偏要用所谓天性被压的借口,以作掩饰他卑劣本性的外衣。
苏沁平曾真心视他为挚友,为长兄,她带着他融入椿溪山,他却阴暗地在心中谋划着如何将她身边的重要者一个个除掉。
原来他一直是这样想的。
原来他的心从来是黑的。
光风霁月的云风从来不存在,自私、虚伪、冷血、狡猾才是他真正的模样。
苏沁平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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