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我如约等在卡伦一家的客厅,但比德纳利族群先到的是罗马尼亚的血族。
他们再次出现了,罗马尼亚吸血鬼,准确来说,是两只,也是唯一期待这场战争的两个。时间让他们变得不似沃尔图里口中的那么信奉暴力,讽刺的笑意挂在他们的嘴角,这是一种冷静的兴奋。
“早上好,我们的叛徒盟友。”他们进来朝我一鞠。
尽管我们曾有短暂的过节,但此时此刻最好还是保持观望,而且我不愿意和阿罗性情类似的存在说话,我抬起书挡住自己的脸,视而不见。
耳边的对话还在喋喋不休,他们就像话痨的地精,从这栋房子一头窜到另一头,每只吸血鬼都极力与他们保持距离,但是没有任何人打断他们说话,所有人都在仔细的听。
“阿罗一定开心极了。收藏品们在这里聚集。”
“一网打尽。”
“但是他会筛选。”
“保护罩。”
“当然,他会选保护罩。但是读心术用不着。那么……电击少女?”
“噢,沃尔图里还没有放电的开关,我想他会考虑的。”
“为什么要摆出这副表情?”弗拉德米尔眯着眼睛把头凑向爱尔兰族群的玛吉,“放心,小姑娘,他们可能不会选你,就像骗子不喜欢吐真计。”
玛吉一脸薄怒地偏过头。
卡莱尔的朋友遍布世界,从南边到北边,东边到西边,在来这里之前,我从没接触过这么多散落各地的吸血鬼,而他们之所以会聚在这里是为了充当“证人”。如果是以召集战友的名义,恐怕这里的吸血鬼数量不会这么多。
沃尔图里的名声不如我想得那么坏,起码这里的吸血鬼都认同现存的法令,沃尔图里更多地是作为吸血鬼的保护者出现,而非统治者。所以世界的“朝圣”行为仍在继续,他们自愿去到沃尔特拉并且得到令人满意的人文主义式的接待。殿堂的三把交椅令吸血鬼们敬畏恐惧,但只要座椅上的阿罗向他们微笑伸手,这种情感马上变得暧昧甜蜜。
因此,也分不清是依恋还是恐惧。
罗马尼亚的吸血鬼让卡莱尔的朋友变得十分紧张,他们口中关于沃尔图里以法令之名谋划收割超能力者的言论让一众吸血鬼始料不及。
“Gameover”
抬头看去,守着电视机玩游戏的那只吸血鬼又死了,他已经在同一个关卡玩了三天。
“他们那么吃惊。”史蒂芬环视一周呵呵笑道。
“沃尔图里代表文明的秩序,”弗拉德米尔翘着嘴角打趣,“他们还没有认清阿罗和凯厄斯的真面目。”
“这就是为什么凯厄斯常常不说话——”
“一说话——”
“——沃尔图里就要露馅了。”
“是不是?”弗拉德米尔跃来沙发上,坐在我的左侧,“是不是,昆西?”刚想往右移,但马上就被史蒂芬堵上了。“除了卡莱尔和德纳利的伊里尔就属你最清楚了,你在那儿真实地生活过。”
“而且。”
“而且。”弗拉德米尔重复了一遍,他挑眉,“凯厄斯选择了你。”
吸血鬼们变了眼神。
我顿时从沙发上弹起。卡莱尔恰好从书房走出来,为了减少不必要事端,我趁机闪去他的背后。缄默对于我来说是最好的选择。
“卡莱尔,”希奥布翰上前一步,她的身形十分健美,我从加勒特那里听说她曾是位出色的铁匠。“恕我直言,我不希望事情演变为一场真正的战争。”
“我也不希望,希奥。”卡莱尔微微抿了唇,“相信我,我们的朋友们,我最不希望看到的就是杀戮和搏斗,我们来到这里是为了得到法令的承认,而非发动对现存律法的挑衅,我绝不希望看到我的家人,以及你们当中的任何一个,为此付出生命。”
说着他对着希奥布翰柔和地弯起眼,“也许你应该聚精会神,率先在脑海中磨灭战争的可能性。”
“我的头顶可没有圣光。”希奥布翰一脸板肃,掀唇调侃,“这行不通。”
“也许是你不愿相信。”卡莱尔温和道。
“如果真的发生战争,我们都要去送死吗?”楼梯口突然传来一声高呵,艾蒙闪到本杰明身旁,“你很清楚阿罗多么觊觎我的族人,卡莱尔!”
“拜托,艾蒙。”本杰明朝旁一侧步,“如果保护蕾妮梅斯是正义的,那么我们愿意为此斗争。”
“本杰明!”艾蒙尖刻叫道。
“逃避解决不了问题,艾蒙,”本杰明冷眼看着自己族群的首领,“难道你只会等到自己受威胁时才会鼓起勇气,那么,要我说,就是现在,我们必须团结,任何正义的斗争都是我们的斗争。”
“我加入。”红发玛吉上前一步。
希奥布翰结实的大手搭上玛吉的肩膀,她与伴侣里尔姆对视一眼,最终缓缓上前,“我们相信真理站在你这一边,卡莱尔。”
“我加入。”
“还有我。”
越来越多的吸血鬼开始表态,艾蒙从始至终一言不发,最终在一众吸血鬼的注视下摔门而出。
“为了正义。”
“为了爱。”加勒特潇洒抬手。
欢呼。
我在他们的拥抱和欢呼中后退,跃上冷杉树,让画面和声音远离我。
雪花飘扬。
真想让战争被这个冬天埋葬。
哪知弗拉德米尔还跟了出来,“日安,天赋异禀的小姐。”
他窃笑着紧跟不舍,我心中发毛,抬脚就躲,跳上一颗又一颗树,狼人味越来越浓,已经接近边界,前进就是在毁约,我不得已停下这场猴子追逐戏。
“有何贵干?”我看着他。
“噢,我们等等史蒂芬。”弗拉德米尔笑道,“他应该就块到了。我们有个好玩的点子,罗马尼亚人很会找乐子,”他眨眨眼,红色的嘴唇咧出一个笑,“就像当初在凯厄斯身上找乐子一样。”
是怒火。
刹那之间,白色的树林被撕开一个红色的裂口,冷杉倾倒,弗拉德米尔径直坠落,我从高处看着他砸向雪地,昏睡之中,面部如同大理石一般四分五裂,我冷眼看着裂痕被吸血鬼的再生体质抹平,收回意识,下一秒,他睁开眼,看着我,就好像用两个鼻孔出气。
“没耐心的小姐。”他起身跃起,血红的眼睛盛满了怒火,但还不忘记调侃,“你们的关系还真是不一般啊。”
“滚。”
沉寂之中,一道诡异的电话铃从弗拉德米尔的口袋里响起,他得意地笑起来,“看来史蒂芬到了。”
按下通话键,圣诞曲从里面传出来。
“……第一个声部,很好。“
“嗯……太太,让我们慢一点……”
赛琳。
她在礼堂排练明天的圣诞典礼。
“Sayhi”弗拉德米尔举着手机大笑。
我气急地冲过去,他一闪再闪,“别这样,昆西。我们已经放弃了让你组建军队的想法,但总得给我们一点其余的补偿。”
“你想干什么!”我冲他怒吼。
“别生气呀。”弗拉德米尔一只手背着,另一只在空中随着曲调比划,“Jinglebellsjinglebells,Jinglealltheway,Ohwhatfunitistoride,Inaonehorseopensleighhey——真好听,唱得真好听。”
说完,他旋身对我抬手,“NoNoNo,可别用那招,要是史蒂芬听不见我说话产生了不必要的误会那就不好了。”
“你们到底想干什么。”我的尖牙迸出。
“Havefun”弗拉德米尔挑眉,“我们已经很久没看过沃尔图里如此大动干戈,千年来的每一次异动都被凯厄斯那个家伙搅黄,这让我们很生气。”
“那你们就去绑阿罗!”我恼火道。冤有头债有主,找上赛琳算是怎么一回事,谁动我姐姐一下我就把谁给弄死。
真的弄死。
“我们需要一些战前的调剂品。”弗拉德米尔和着手机里的合唱轻哼,“我们想看沃尔图里大发雷霆,按照罗马尼亚人的习惯,我们要给他们下战书。”
他在说什么该死的老古董屁话。
“我和史蒂芬一致认为,由你来转告是最合适的。”
“什么?”
“come,你没听懂吗?”他笑起来,“告诉凯厄斯他们要玩完啦。”
……也许时间真的会让人疯癫。我感觉这话是从牙齿中挤出的,“怎么转告?”
“给他打电话呀。”弗拉德米尔兴奋地催促,“告诉他,我们恭候大驾。”
“……”我看了他半晌,“你们在跟我开玩笑吗?”
“开玩笑,哈。”弗拉德米尔说,“我们从前是很喜欢开玩笑,不过现在是个——严肃环节。”
……严肃?我无语地笑了,“那你们应该给沃尔图里邮寄战书。”
“别再挑毛病了小姑娘。”弗拉德米尔走近我,“我们不喜欢别人对我们的游戏方式发表意见。”
他们就是想把沃尔图里惹毛。
战争前夜的挑衅只会坏事,就凯厄斯那可恶的单回路脑子而言,这个举动只会激怒他,战争更加不可避免。
“怎么样?”弗拉德米尔跳来我面前,“我们的诉求简单地不得了。”
“JinglebellsjinglebellsJinglealltheway”
“……Jinglebellsjinglebells,Jinglealltheway——”
乐曲悠悠作响。
没有办法,我在他的注视下拨通了电话。
就这样,我扫了一块雪坐在一根断木上,他走过来,也清出一块,通话的滴声一下一下地响,我看了弗拉德米尔一眼,他两眼笑嘻嘻,急不可耐地搓手,我仰首望天,这诡异的情形——就像作为第三方帮渴望复合的痴傻好友拨通了前任的电话。
“你们复仇的诉求就是你死我活?”
“嗯哼。”
“他没接你可别怪我。”
“当然。”
“要是赛琳——”
“嘘。”
滴声停止,他接了。
弗拉德米尔的眼色沉下来,‘激怒他’,他的嘴唇无声地张合。
“说话。”凯厄斯的声音响起。
我看着弗拉德米尔,圣诞曲远在天边,我说:“我遇见了你的老相识,他们说,你们这次死定了。”
弗拉德米尔夺过手机,龇牙利嘴地笑,把整张嘴都变成剑和矛,罗马尼亚语石头一般对着手机屏幕砸,他一下跳去石头上,一下跃去树顶,听不懂的狠话和冷嘲忽远忽近。
支头看去,只觉得一只硕大的黑白喜鹊在树林里窜。
期间还伴随着凯厄斯那沉闷的恶劣希腊语。
“是吗,”弗拉德米尔落在面前,露出一副邪恶又幸灾乐祸的表情,“我会这样告诉她的。”
“什么?”我皱眉问他。
“昆西,21世纪的小baby,蠢材,他让你离我们远点。别跟我们这群迟早要死的家伙混在一起,噢,当然了,卡伦跟我们也睡觉一伙的。”
我闭上眼睛,模拟人类时期的深呼吸,努力克制着,“说完就挂吧。”
“他说,他要连整个福克斯都一锅端了,包括所有与你们有关系的人类。”
“挂电话。”我面无表情道。
突然,一句短促强烈的语言从扩音器里爆出。
弗拉德米尔造作地举远手机,“噢,小姑娘,”红眼睛像只老鼠似的转,“你不会明白的,这句千年前的老话有多脏。”
我暴躁地一把夺过手机,挂掉。
照着弗拉德米尔的鼻梁就是一拳,意念即动,他还没来得及回神就昏睡过去,我扯出他手里的电话,史蒂芬还乐呵呵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听着,老家伙,五分钟之内,要么滚来我面前,要么我扭断你朋友的脖子在雪地里点火,赛琳修女要是有任何意外,我就提着你的脖子去沃尔图里见简。”
他咒骂一句往回返。
我燥地牙痒,手机又震动起来,按掉不理。
不过几分钟,史蒂夫赶到,他立在远处不敢前进,我提起弗拉德米尔的衣领,一抡臂就把他扔过去,没给史蒂夫跑路的妄想,顷刻之间,两只罗马尼亚的家伙两副尸体似的躺在雪地里。
我走近了,攥紧手,朝他们脸上各给一拳,然后转身离开。
手机还在响,我烦躁地举到耳边,“干嘛?”
“你是不是脑子进水了!给我离那群该死的东西远一点!”
“凯厄斯,你给我冷静一点。”
“闭嘴,立刻按我说的做!”
“你这是什么——该死的语气。”手机框咔嚓一响,我回神住手。
短促激烈的希腊语再次出现了。
“……你刚刚是不是在骂我。”我压低语气,“你够了啊,你再这样我就要发火了。”
那头一片死寂。
我一边讲着一边走回卡伦家,“你知道他们打不过我。”
我又补充,“就连你也打不过我。”
“他们不请自来,和卡伦一家无关。”
他冷笑一声,也不说话。
“凯厄斯。别对我用这种语气!”
“Darling。”他忽地开口,蛇的游息和吐气,咬词潮湿又黏稠,“见鬼的,你难道不想念我吗,嗯?”
我一个手抖按掉了电话。
抬起眼就看见爱德华颇有闲情逸致地环手倚在门廊。我在心里咿呀怪叫,目不斜视地经过他走进去。
“她来了。”卡莱尔说了一句。
沙发上的人起身,“伊里尔。”他与我握手。
一身板正的黑夹克,温文尔雅的面孔,标准式的卡莱尔的好友。“Family”,卡伦一家屡次用这个词代指德纳利族群。
伊里尔看着我半天不言语,良久,他开口道:“一千年前,在圣马力诺附近出现过一个“圣者”。”他看向卡莱尔微笑地说,“你我都知道那个故事的结局,至今边境线附近的村庄都流传着关于耶稣显现的说法。”
卡莱尔点头,“几百年前有一部分激进溯源派吸血鬼坚持认为我们是上帝按照自己造出的宠儿,所以我们天生就更加美丽强大。圣马力诺的‘造梦者’就被认为是一项强有力的佐证,人类的历史中也可以找到关于这位‘圣者’的侧写,发光的白皮肤,红眼睛,黑头发,不男不女。他们印了很多资料册页,直到沃尔图里销毁他们的据点。”
“为什么销毁?”我问。
“千年前,人类还没有彻底迎来‘全科学’的统治,有相当的一批人崇拜神秘力量,他们寻找吸血鬼,供奉吸血鬼,和今天你能想到的邪教组织非常类似,当然,也有另外一些‘猎人’憎恨这种黑暗生物。那段时间引起了相当的恐慌和骚乱,出于对大局的考虑,沃尔图里最终发动了清算运动。”
“实际上,”伊里尔道:“阿罗非常喜欢上帝是吸血鬼这个说法。”
“你的体内有一股强大的力量。”说着,伊里尔握住我的手,金色的眼睛专注而严肃地看着我,“这种力量对于现代社会来说已经相当古老。造梦只是一个表象。问问你自己,在你的一生里,你的拒绝与遵从,痛苦和快乐都由同一种东西指引。”
“——公正。”我快速道。
伊里尔缓缓启唇,“信仰。”
“可我是个怀疑论份子。”我说,“我从不真正相信。”没有乌托邦,只有近在眼前的荒诞,和遥不可及的理想。
他笑道:“一个知晓尽头是悬崖的骑士仍选择义无反顾的走上这条路。怀疑一切却尽力期待,昆西,这个行为就叫信仰。期待本身就蕴含着相信的力量。”
“人是因为相信自己能飞,所以才能飞的。”
“生活就是要去相信的。”伊里尔笑道,“我始终坚持这一点,一个真正的基督徒恐怕会比大多数人更幸福,卡莱尔,你说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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