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下午,初冬到修车厂来,初迎正在换机油,问:“你今儿休息?来参观啊。”
初冬点头:“你这儿我还是第一次来呢。”
她在修车厂里转了一圈,回来后说:“给你看样东西。”
看她手里紧抓着一个信封,初迎问:“信?”
初冬点头:“嗯,你猜是谁给我写的?白隽清!”
“不是经常见面吗?给你写信干啥?”初迎问。
“对啊,我也觉得奇怪,要么是写错了收信人,要么有什么话当面不太好说,我都不敢看,你帮我看。”初冬说。
初迎手上都是油泥,拒绝说:“白老师那么细心的人绝对不会写错收信人,就是给你的信,我不看,你不会怂到连信都不敢看吧。”
初冬央求她:“三姐,你就看看嘛,我不敢看,生怕说了啥不好的话。”
初迎连连拒绝,架不住初冬再三央求,只好去洗了手,把信接过来,初冬手心都是汗,信封已经被攥得潮湿柔软。
看初迎把封口处撕开,初冬这个没出息的把眼睛都捂上了。
信很短,字迹工整好看,除了称呼落款日期,只有简单的一句话:治不好也没关系,不要有任何思想压力。
“真是一封让人感觉到幸福的信,就一句话。”初迎掰开初冬的手,把信怼到她面前。
初冬定睛看信,喜上眉梢:“就这么一句话吗,他这是看出我有压力安慰我?”
初迎笑道:“白隽清善解人意,大度豁达,心思细腻,会替别人考虑,还懂浪漫,这样的人很难让人不喜欢。”
初冬把信接过去,像拿很珍贵的东西一样捏在手里,看了又看,重新按原痕迹折好,小心翼翼放回信封里,嘴角扯到耳朵根:“他给我写信了,字真好看,人也很好。”
她笑得傻乎乎的:“他是在关心我吧,三姐,看到这句话,我感觉他在朝我笑。”
初迎肯定地说:“是啊,肯定是在关心你,那就把你的宝贝信收好吧,不时拿出来看看让自己积蓄力量。”
“三姐你说得话正好戳我心窝子,那你忙,我先走了。”她如获至宝地说,“晚上还得给他针灸呢。他这么善良一定能治好对吧。”
手里小心翼翼地拿着信,又是怕掉了又是怕皱
了初冬感觉她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
晚上夜深人静又是初迎的算账时间自从上次她买了一部大哥大除去给方戬存的定期五万她手里有四万这已经过于一年时间两辆出租车收入八万;动批服装批发摊位加展销会有十五万;三里屯南路摊位收入一万八;修理厂收入一共六万多她现在手里将近三十四万。
“就一年时间攒了这么多?”方戬问。
初迎点头:“都是这么多小买卖一点点攒的还是动物园批发市场最挣钱国营厂原本有派下来的机关、单位、厂矿的修车业务我们厂现在是跟国营厂抢生意以后生意肯定会越来越好修车收入应该是大头。”
方戬夸赞初迎很有思路。
“听说现在有很多小工厂倒闭小工厂场地大小刚好符合我的需求我准备接手倒闭小厂再买场地。”初迎说。
方戬已经去人民大学报道正式开始读经济学的在职研究生本来正在看书闻言认真看了初迎一眼:“你怎么投资都行但你忙得过来吗?”
初迎点头:“先买场地再说三舅说得对跟港城一样场地会越来越贵趁着现在我还买得起
知会方戬一声让他觉得受重视第二天初迎本来想去找初贰她还没去初贰先来找她告诉她向蓝天已经怀孕仨月了。
“她现在不飞了就在家休息我也打算买辆二手车带她出去方便。”初贰特别开心地说。
“恭喜你们俩啊有空我去看看她。”初迎说。
说起买场地的事儿初贰说他还完贷款手头有七万。
“你得跟蓝天说好要不投资太大她担心。”初迎说。
“她特别信任我不管我投资的事儿姐夫也不管你吧。”初贰问。
初迎笑道:“你姐夫不管反正是我挣的钱我怎么搞都行。”
有了第一次买场地的经验初迎又跟他说了一遍场地要求俩头会分头去找。
——
周日下午初迎正在修车厂姜铁梅给她打电话说大杂院有点事儿有空儿她就回来没空他们自己处理也行。
周日人多白隽淞跟实习生都在初迎多修辆车少修辆车影响不大她就开车往家走。
刚进门洞就看见邹仁家门口围了一圈人,庆祥大爷正坐在地上,裤腿挽着,已经被白纱布包了起来。
听邻居七嘴八舌解释,初迎才知道庆祥大爷在村里被邹家养的狗给咬了,庆大爷又气又急,半死不活的,他弟弟跟侄子得到通知过去,才把他弄了来。
他旁边的年轻人是他侄子庆元宝,五十多岁的人是他弟弟庆丰。
初迎意识到她不能只看热闹,讽刺别人几句,她是话事人,还得调节**。
“庆大爷打狂犬疫苗了没?初迎问。
庆元宝说:“打了,腿上血糊啦的一片,医生建议打,我们刚从防疫站回来,要打四针得花五十七块钱呢。
庆丰生气地说:“那是疯狗追着人疯了似的咬,能不打疫苗吗,不**就没了,大伙给评评理,邹家不是欺负人吗,以为庆家没人了是吧,老头子给你房子给你户口让你顶工是要去你们家享福,是去你们家下地扛活?
邹仁极力辩解:“那是疯狗咬的,爸,别坐地上啊,进屋吧,别让人看笑话。
庆祥拒绝不肯进屋,那大妈搬来椅子,庆元宝才搀扶着庆祥坐上去。
庆元宝环顾四周明摆着想让众邻居给邹仁压力,他说:“看笑话也是看你邹家笑话,我大爷之前在邹家就受**吃不饱,动不动就给脸子,他总跟我们说挺好的,我们也不知道他过得啥样,今天他挨咬实在忍受不了才跟我们说,邹家人就是巴不得我大爷死。
初迎说:“现在人多,大家都看着呢,把情况跟大家伙说说。
看这事儿一时半会解决不了,陶芋看热闹不怕事大,说她回去拿凳子。
“给我也拿一个。初迎说。
陶芋搬来两把椅子,摆好让初迎坐下,自己做她旁边。
前院就巴掌大的地方,初迎发现,她在院子中间也就是C位坐下了,旁边都是围观邻居。
陶芋拍拍她的肩:“初迎,就看你的了。
初迎:“……
“那疯狗跑进猪圈咬猪,他们怕猪被咬死,就让我大爷去猪圈打狗,他们家还有别人,闺女女婿老婆子都在,凭啥让我大爷去,女婿是个老爷们咋不去?你说,邹家人像话吗?这不是逼我大爷死吗?庆元宝说。
初迎听得血压都上来
了
“女婿在旁边看着村里人都可以作证女婿不管去打狗非得让我大爷去。”
邹仁也才刚知道情况只能无力反驳:“爸你咋非得进猪圈呢一头猪还得二百多呢再说是畜生咬人都是一家子谁也不乐意我爸被狗咬。爸我扶你进屋我一定好好伺候你。”
正吵闹着当事人终于现身是邹母跟他妹妹、妹夫。
邹母看着身体不错一溜小跑过来分开人群扑在地上说:“老头子你咋真来这儿了呢你被狗咬我都心疼**快跟我回去有话咱回家说再给你炖点肉补补。”
庆祥终于开口声音沙哑虚弱:“我不回去打死都不回去这儿才是我的家我真过不下去他们都不给我饱饭吃每顿饭就那么小半碗儿还经常吃馊饭地里黄瓜多摘一根就给甩脸子生病了也不让吃药就让硬扛着。”
邹母确实不是面善的面相吊梢眉三角眼声调极其夸张委屈得都快掉眼泪:“老头子你吃不饱说话啊我们还以为你饭量小你们城里人金贵吃大米白面咱农村条件都一般家家都这样吃。”
初迎觉得头大这咋调节?
要是她没记错的话上一世庆大爷这一两年就该去世了。
初迎问邹母:“大妈是你们让庆大爷进猪圈赶狗不?”
邹母觉得这个年轻人挺能摆谱说话语气也不好斜楞了她一眼说:“你大爷不进去赶狗谁进去不能让狗把猪咬死吧女婿去不了女婿打小就怕狗。”
初迎不想听他们狡辩就说:“既然事实清楚大家伙都了解了事情经过也知道庆大爷在农村过得不好元宝你们咋想的。”
还没等庆元宝开口邹母开始攻击初迎:“啥叫在农村过得不好你这个媳妇咋说话呢这是我们家的事儿你们都管不着别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看来她平时是彪悍惯了也不看看这里是谁的主场。
初迎没理会她让庆元宝说话。
“我大爷想离婚不想在村里过了
他要搬回自己这两间房来住。”庆元宝说。
庆丰给他补充:“我大哥这个岁数没收入来源可不行,他还想把户口迁回来,拿养老金。”
初迎揉揉额头,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提出诉求,看来他们都想好了,而且脑子非常清醒。
只是这**难度忒大,不是她能调节得了的。
她看邹仁脸都绿了,数次想把庆祥抱到屋里去,可庆元宝挡着他不让他动。
初迎压根不管邹家人说什么,又说:“庆大爷,庆二爷,元宝,房子本来就是庆大爷的,他当然可以住,但户口跟退休金咱们院肯定解决不了,得找街道办跟庆大爷原先的厂。”
既然她解决不了,就不要死乞白赖往自己身上揽事儿,还要趁着人多赶紧寻求解决办法。
她又说:“现在大家伙都在这儿,我说最好咱们去趟街道办,跟他们说这事儿,让他们来协调解决,庆元宝,你得跟我一块去。”
邹仁想不到没有一个人帮他说话,没人听他解释,都在谴责他,唾沫星子都能把他淹死。
初迎叫了一半人跟她去街道办,一般来说,街道办的人请不动,人家不可能火急火燎来给你处理问题,但他们人多势众,把狭窄的办公室挤得水泄不通,再加上初迎把咬伤说得特别严重,让工作人员觉得人马上就不行了,街道办这才派人出来。
本来想派个新来的年轻人应付一下,但初迎请李主任去,邻居们又纷纷帮腔,李主任只好硬着头皮亲自出马。
路上,初迎把情况介绍一遍,又让元宝说他们的诉求,众人七嘴八舌说得李主任头大。
回到院里,初迎立刻把李主任安排到C位坐下。
面对需要调节的双方,李主任又听取双方说法,然后说:“庆大爷的户口得需要派出所解决。至于养老金,得找厂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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邹仁脸一下就黑了,不是吧,这都能行?他的城里户口跟工作全没?
邹母立刻哭天呛地地表示被狗咬事件是个意外。
初迎赶紧说:“李主任,庆大爷跟亲属个人去找肯定不好使,街道出个人帮着处理就容易多了。”
李主任这是赶鸭子上架,毕竟她来都来了,很担心出人命,她说:“街道办又不能直接给办,得跟派出所跟厂里商量着来,只能先
去派出所找户籍**问问。”
邹家人坚决不肯去派出所,院里乱哄哄的,庆大爷又晕了过去,众人本想送他去医院,再醒过来时他声音虚弱:“我活不成了,快把我抬老太前面去,快让她**死我。”
“你们这是要逼死我。”邹母当然不是吃干饭的,跳着脚威胁说她要在这院子里上吊。
李主任一个头两个大,说:“要不去派出所吧。”
初迎建议把村干部请来一起解决,这么棘手的事情一定得大家都有份儿,庆丰说他去请。
一进派出所就看到吴朝晖往外走,他说:“一看来这么多人我就想是不是你们院儿,果然是。”
初迎心说谁叫按书里写的,他们那一院子都是奇葩极品呢。
“真是给你们添麻烦了,要是院儿里还有街道办能调节我们也不愿意来。”
她又把事情经过跟吴朝晖说了一遍,他把户籍**叫了来,他们都说还是得双方协商解决。
庆大爷趁着大家不注意,突然从怀里掏出麻绳就往脖子上套,说他反正活不了,索性不活了。
吴朝晖赶紧把麻绳拿过来,让他冷静点儿。
可庆大爷坚持要寻死,说要在地上磕死,众人只好牢牢看着他。
他们这闹闹哄哄,派出所所长都出来过问,初迎赶紧给庆元宝使眼色,庆元宝还挺机灵,上去就抱住所长大腿喊青天大老爷,让他为民做主,甚至还哭出了眼泪。
甩不开腿上这个挂件,所长只好亲自过问。
邹仁一家觉得这下他们没好果子吃了。
等到派出所下班村干部也没来,等村干部来已经八点多,没办法,只能在邹家挤着睡。
庆大爷没处睡觉,就去弟弟家。
僵持了好几天,在街道办、派出所、工厂的调解下,庆大爷转回非农业户口,厂里给他发养老金,邹仁户口转回农业户口,村里给他安排到村办工厂上班。
邹仁一家搬走的时候,老邻居们夹道欢送。
庆元宝过继给了庆祥,跟庆祥在大杂院居住,给他养老送终。
庆大爷腿伤养好,慢慢的气色跟精气神都恢复,还买了点瓜子糖感谢邻居们帮忙。
“初迎,我这次能回来你帮了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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