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翊下意识打量起了叶青言。
饱满的额头下边,是飞扬入鬓的眉,双唇丰润殷红,鼻梁瞧着极是挺秀,可到鼻尖处又略略扬起一个优美的弧度,带着股说不出的温和生动。柔顺的黑发只用一根发带简单的束在头顶,长长的发尾如瀑布般披散下来,在阳光下流动出彩虹的颜色,但最惹眼的还是她那一双黑得没有一丝杂质的眼睛,如日光照入春水,闪动着温润的亮光。
林翊不觉看得呆了。
“殿下?”
叶青言轻唤一声,林翊顿时找回神志。
“怎么了?”见人神色不对,叶青言关心道。
“无事,走吧。”林翊摆了摆手,逃也似地迈步往前。
叶青言迟钝地眨了眨眼,随后跟上。
两人一路往前,走进学宫大门,而后又沿着中轴线穿过二道的集贤门,再顺着游廊往右拐了几道,这才到了平时上课的太学院。
已经在场的众学子见二皇子到来,纷纷起身问安。
林翊摆摆手表示免礼,众人方才各自散去。
看到林翊和叶青言一起进来,沈昭十分诧异:“你们怎会一起过来?”说罢,还十分幽怨地给叶青言递了一个眼神,“阿言,你今日可是来的晚了。”
昨日落堂,荀夫子给学生们留了不少居学课业,沈昭昨晚没写,今日早早过来,就是想找叶青言帮忙一起写的,可对方居然来得这样迟!还是同二表哥一起到的。
叶青言岂会看不出沈昭的意图,轻飘飘扫他一眼,说道:“路上出了点意外。”
“什么意外?”沈昭追问,他刚刚一直在写字,还不知晓宫道上发生的事情。
叶青言将书袋里的书本拿出来摆好,同时也帮林翊做好一切,而后才道:“没什么,就是路上有犬乱吠,已经被殿下解决了。”
叶青言话音才落,就看到了跟在林竑身后进门的薛越。
薛越显然也听到叶青言的话了,面色铁青,狠厉的眼神跟刀子似的,嗖嗖嗖地往叶青言身上扎。
叶青言毫不在意。
反倒是林翊,冷冷地盯着薛越,双目沉沉,他很不喜欢薛越看着阿言的眼神。
触及林翊的目光,薛越愤恨地收回了眼。
林竑瞟向林翊三人,视线在沈昭身上定了一定,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侧身凑近薛越,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薛越听罢,眼神一亮,再次看向叶青言的眼神充满了不屑和挑衅。
叶青言懒得搭理他。
什么眼神?沈昭见状不爽,眼看就要上前同薛越理论,却被叶青言一把按了住。
叶青言头也不抬地说道:“早课就快开始了。”
“这你都能忍?”沈昭极是不爽,不等人答,又道,“但我忍不了。”
叶青言就看着他,平静说道:“这有什么好不能忍的?狗咬了你,难道你还反咬狗不成?”
沈昭一怔,随即喷笑,心下窜起的火气顿时消了大半。
叶青言说话的声音不大不小,除了他们三人,刚刚好只够让距离他们最近的林竑和薛越听见。
林竑听罢脸色一下就沉了下来,敢当着他的面,这样奚落他的人,这叶青言是当真不将他放在眼里。
眼看林竑就要发作,林翊堪堪抬首,冷冷望了过去。
四目相对,林竑愣住,待回过神来,暗骂自己竟被对方一个眼神吓住,心下不觉越发恼怒,正想上前教训叶青言,可就在这时,学宫的第一道课钟声响了起来。
屋里众人闻声,纷纷回位落座。
一会儿的功夫,学屋里就只剩林竑和薛越两人还笔直地站着。
众人诧异看去,方才其他人也都各自说得热闹,因而并没有人注意叶青言等人的冲突。
林竑的脸色十分难看,可钟声已响,这预示着夫子已经在过来的路上……无法当下找回场子,林竑怒极,却也只能甩袖落座。
薛越紧随其后。
薛越的屁股刚刚落定,谢老夫子就走了进来。
一日的课业随之开始。
南苑学宫上午的课程从辰时开始到巳时结束,中间会有一小段的休息时间,巳时之后,御膳房会将午膳送来,所有老师和学生的午膳都有膳房统一提供。
待用过午饭,还有一个时辰的午休时间,少年人正是长身体的时候,适量的睡眠对身体有益。
下午的课程则从未正开始,至申末结束。下午的主要功课是读书和考教,偶尔也会加进骑射和武术等强身健体的课目。
待每日夫子考教完毕,才算结束这一整天的课业。
别看谢夫子平日里不苟言笑,训起人来滔滔不绝,整就一个大腐儒,可当他真正拿起书本讲课时,整个人都会变得不同起来。
他讲解一篇文章之前,会先介绍该文章的创作背景,抒发何意,其中又涉及了哪些典故等等,所言所讲皆信手拈来,根本无需翻书看书。他还会将书中的内容与平日所见相结合,循循善诱,将众人真正带进书中的语境里去。
条理清晰,引经据典,环环扣入,末了还会抛开四书五经,根据当日所讲的内容,说起他曾经与同窗们云游各地时的见闻,以巩固众人今日所学。
谢夫子所讲述的好些事情都是叶青言他们这些身处京城的小公子们所没有听过的,是以众人都听得津津有味,浑不觉时间飞逝。
外边的日头渐渐升至高空,有风吹拂,树叶哗啦啦地响着,将直落而下的光线散成很多个细碎的光斑,施施然撒落地面。
“老夫方才所讲,众人可有不解?”谢夫子合上书册,问道。
众人纷纷摇头,未有接话之人。
谢夫子今日所讲的是《中庸》。
《中庸》原出自《礼记》的第三十一篇,后为学者从《礼记》中抽出,与《大学》、《论语》、《孟子》合称为“四书”,是当下科举考试的必读书目之一。
见众人均无疑问,谢夫子便低下头,开始整理面前的教案,准备下学。
就在这时,下方突然传来“砰”一声响。
谢夫子不满抬头,见发出声音的人是叶青言,一怔,面色稍缓,问道:“思砚可是有所疑问?”
叶青言一贯尊师重教,又谨慎守礼,谢夫子对她的印象极好,是以并未动怒。
就在刚才,谢夫子低头整理教案时,薛越趁机伸出长腿,大力地踢了叶青言的桌案一脚,那声砰响就是这样发出的。
叶青言从容不迫起身,作了一辑,说道:“学生确有疑问,烦请夫子解惑。”
谢夫子定定看着叶青言,她的眉眼犹显清稚,气度却是不凡,在她身上,很容易就能看到一种名为大气的气质,渊渟岳峙之感油然而起。
“是何处不解?”谢夫子背着手,十分温和问道。
“书中有云:万物并育而不相害,道并行而不相悖,此言意为万物相容,然这世间不容者众,烈日与明月、白天与黑夜、贪吏与庶民、贫穷与富贵……等等,皆难容矣,学生想请教夫子,这些难以相容之处,当如何两全?”
叶青言说这段话时的眼睛很明亮,神情也很端正。
林翊微转过头,仰着脸,双眼一眨不眨地看着立在自己身后的叶青言,此时日头正盛,耀眼的阳光从窗外照进,打在叶青言的身上,衬得她鬓间的发丝如漆,林翊看着看着,脑中不由就浮起了“朗朗如日月之入怀”这样的话来。
“世间万物,无论是细小如草芥者,亦或广袤若天地众,凡存于世间,无不同风共雨,共荣共生,你所列举的这些,乃事物的两面,并不矛盾。”谢夫子往前行了数步,侃侃说道,“这世间道法千万,一通运行,也不过求同存异四字尔尔。人与人不同,想法自然也不尽相同,‘道并行而不相悖’,意在取并行之处,避开相悖,如此方为‘容’之真意。你可明了?”
求同存异,中庸之道,大抵如是。
可现今朝堂,两派相争已呈鼎沸之势,不可调和,亦无法同存。
夫子之言,终究是理想化了。
叶青言低下头,与林翊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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