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府。
放眼望去,这窦府足足占了半条街。朱漆大门外,两尊石狮镇守门庭,门上镶着烫金牌匾,题着“窦府”二字。未入便觉得威严自生,压得人喘不气来。
姜蘅垂眸,由那家奴引着从侧门入,走过几处庭院,雕梁画栋,金柱镶玉,尽显奢华。正厅内,窦昌负手而立,正对着墙上那幅“公生明,廉生威”的书法。
公正?廉洁?他窦氏有哪一个做到了?姜蘅冷笑,灭门之仇灼得他心肺皆痛,但面色却平静。
听见脚步声,窦昌转过身。
不过十年,他便老了许多,两鬓斑白,曾经的嚣张气焰也淡了几分。唯有那双眼睛,依旧锐利如鹰隼,带着审视的目光上下打量着姜蘅。
“你就是姜蘅?”他声音沙哑,带着些许压迫感。
姜蘅躬身行礼,“草民姜蘅,见过窦大人。”
“素灵谷云蘅先生,好大的名头,就是不知道你担不担得起。”窦昌冷笑道。
“草民只是一小小医者,唯尽人事,听天命罢了。”
“好一个尽人事!”窦昌冷哼道:“太医院那群废物就是这么跟老夫扯的,可有哪一个把铭儿治好了?我儿若有好歹,他们都得给我去陪葬,你最好是真有点人事可尽。否则……”你顿了顿,语气转冷:“素灵谷,还有你这个云蘅先生,都得上黄泉路。”
“草民不敢妄言,必竭尽全力。”姜蘅躬手道,“小公子在何处,病情瞬息万变,耽搁不得,还是快写诊治为好。”
窦昌摆摆手,示意随从带他入内室。
内室药味浓郁,还夹杂着几分血腥味。床榻上,一个五六岁的孩童昏迷不醒,面色赤红。掀开锦被,全身上下密密麻麻的红疹,让人触目惊心。
姜蘅搭上这孩子的脉,心里猛地一惊。
脉象跳动急促,气息紊乱,这不是时疫,分明就是中毒之症。再看那红疹,这与《青囊经》上记载的“鸠羽毒”的症状极为相似。这鸠羽毒源于羌族,毒性极强,症状极似时疫,若非精通毒理且知晓此毒者,绝难辨认。
怎会如此?他分明只吩咐了让窦铭染上时疫。
看来,想灭窦氏的不止他一个。
是谁?竟敢对窦昌的独子下此毒手?是敌是友?还是……另有黄雀,想借机把水搅浑?
他指尖一顿,敏锐地察觉到,窗外有一道人影一闪而过。一旁的紫檀木雕屏风后也有轻微的呼吸声,几乎微弱到被窦铭的喘息声所掩盖。
看来,不止有窦昌的眼睛在看,这次诊治没有那么简单。
他面上不动声色,抽回手。
“如何?”窦昌冰冷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姜蘅转过身,“窦大人,小公子之症,确非寻常时疫。实乃邪毒入体,毒势凶猛,体内寒热交错,故而昏迷不醒。”
“邪毒?何种邪毒?为何太医院无人知晓?”窦昌眉头紧锁。
“此毒罕见,鲜有书籍记载,且其发病之状极易与寻常时疫混淆。用寻常清热败火之药,自然难以好转,稍有不慎则伤其根本。”她走至一旁的书案前,提笔开方。“现毒素已入肺腑,寻常法子定难以奏效,先用金针逼出大部分毒素,稳定病情。再辅以汤药固本,清除余毒。然……”
“然什么?说!”窦昌的语气已有几分不耐。
“金针逼毒?老夫可从未听过此法。”窦昌紧盯着姜蘅,一旁的侍卫已经按上腰间的刀柄。
“非常之毒,需行非常之法,此法医书上皆有记载。”姜蘅抬眼,直视窦昌那充满压迫感的双眼,“大人若是信不过草民的医术,草民即刻便告辞,只是……”她顿了顿,目光转向床榻上的窦铭,“小公子之毒,恐拖不过三日。”
窦昌面色铁青,目光在姜蘅和床榻上的窦铭来回扫视。挣扎,猜疑,以及对爱子的关切在他心中争斗着。最终爱子之情还是战胜了理智。
“好。”
姜蘅递上药方。
窦昌接过,眉头紧锁。
其他药材倒是易得,可这三味药引却极难获得。不仅价钱极高,还耗时费力。这不像是药方,倒像是在故弄玄虚。
“血灵芝,绵马贯众已是难得,这红景天?就算是把整个南阳城翻过来,也难寻二两。此方未免太过奇巧,莫非是在戏弄老夫?”窦昌面色瞬变,眼中充满怒火。
“小公子乃千金之躯,现被邪毒伤了身子。金针固可抑制毒性,但仍需药方方可除根。绵马贯众,红景天清余毒,血灵芝固本培元。如此,小公子的身子方可恢复如初。况且……”姜蘅迎上他的视线,“小公子的命与药,孰贵?”
啪!窦昌猛拍书案,然后把药方丢给一旁的管家,“去找!快!不要误了铭儿的病。等等……”他顿了顿,“顺便把这方子给崔太医瞧瞧。”
“姜蘅,你最好是有点真本事,不然你的下场……”窦昌紧盯着姜蘅,语气中带有几分警告。
姜蘅躬身,“草民定当竭尽全力。”
那三味药,并非必要。
但凑齐它们少说也要半月,半个月,足够完成这盘局了。
烛光轻轻地跳动,映在书案的简牍上。
最后一笔落尽,姜蘅抬头,“阿箬,把这份药方交给阴伯父。这些药方,尤其是红景天,麻烦他动用一切力量,在半月内,将市面上流通的,以及府库存的,尽数收购,记录在案。
”
阿箬接过药方,“兄长,动静是否太大了。”
“阿箬,”姜蘅将手搭在她的肩上,“我们要做的可不是围猎,而是清场。窦铭中毒一事没有那么简单,这潭水比我们想得要深。我们要做的就是让所有人知道,这救命的东西,只有我手里有。届时,来寻药的便不只有窦家,还有他的盟友,政敌,所有藏在暗处的都会伺机而动。这,才是我们想要的风吹草动。”
“嗯。”
“雪大了。”姜蘅看向窗外,柳絮般的雪花正无声地飘落,覆盖了整个庭院。
“这雪下得了真大,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回家呢?”
“快了,等雪化了兄长就带你回素灵谷。”
这时,门外响起云栖的声音,“公子。”
“进。”
门被推开,带进几丝寒气和零星的雪花。云栖立即把门关上,踞坐在书案前。
“查到了吗?”
“没有,”云栖猛喝一口热茶,“窦昌这个人性格暴戾,又贪财好色,树敌太多,不好排查。”
“不妨事,不必盯着了。很快,鱼儿便会自己咬钩。”
“是,那接下来……”
“鱼饵已布,静待鱼群。”
明日朝阳升起,一场由药引起的风暴,将席卷全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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