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雷家的小子怕是这几天都出不了门了。”
酒坊里的事虽然不到人人都知道的地方,但大家在一起做事当值,怎么也有所耳闻,看着雷蒙巡查时黑如锅底的脸色,只能暗暗在心中为雷公子默哀。
陆九川散值后去丞相府登门拜访魏谦,恰好这时魏度刚进门,邀功似得捧着谢翊给他的枣泥糕塞到他爹眼前,“爹,这是谢将军给我的。”
“给你的你就吃呗。”魏谦不解,盯着枣泥糕看了许久。要是魏度再不收回去,魏谦都得怀疑谢翊是不是正被皇帝监禁,要用这种方式给他传递消息。
魏度挺胸抬头极其自豪,“还有,今天谢将军说我说话做事越来越像爹了。”
陆九川没忍住笑出声,谁不知道魏谦总念叨魏度缺心眼,一点也不像他这个爹。谢翊这么一说,也不知道在夸他,还是借他打趣魏谦了。
魏谦无言以对,将儿子从主厅推出去,“这是谢将军在骂你爹不请他吃饭,快回去温习功课,爹与少傅还有事要说。”
送走这么个小祖宗,魏谦坐了下来,亲自给陆九川倒上茶,“少傅怎么有空来寒舍坐坐?”
诸君都知道陆九川这人这几年一不问政,二不同官员往来。他主动到谁府上去,这还是第一次。
陆九川扫过丞相府内堆积如山的书本账册,答非所问,“魏相难得不忙。”
自魏谦出任丞相以来他就常忙于国事,原本他管着人口税收粮食的事,萧桓登基后又把这些事原封不动地抛给他。
“有什么忙不忙的,不过都是为陛下做事。少傅今日前来恐怕不是为了找我喝茶聊天吧。”
“是,我今日是为靖远侯而来。”陆九川也不再寒暄,他开门见山,从袖间拿出皇帝的手谕,上面写着叫谢翊赴任尚书台的诸多事。
在朝中真要算起来,魏谦才是与谢翊走得最近的。
那些年谢翊的兵马粮草补给全凭魏谦在后方治理着,正因如此,谢翊才能全心投入前线的战场。文主内,武主外,珠联璧合,真当是一段佳话。
魏谦接过皇帝的手谕,从头到尾飞速看了几遍,神色凝重地捋了几把胡子,“陛下真打算这么做?谢翊怎么可能愿意啊?”
年轻人有骨气有傲气,他做过统率三军的大将军,曾经万军排山倒海的气势犹在耳边,怎么愿意再屈居与小小的尚书台?
“这可不是陛下的意思,陛下原本只想让他安稳呆在京城里,我帮他选了这么一个位置。谢翊因此一蹶不振都是小事,若是被有心之人利用、蛊惑,日后必有大患。”
魏谦点点头,“那少傅想好怎么劝他赴任了吗?”
“把该说的都说清楚,利弊摆在眼前,我想谢翊也能听得进去——况且陛下有心收束兵权,制衡各方势力,这事交给别人,陛下也不放心。”
萧桓看似是谢翊两个选择,实际上路只有一条——生或死。陆九川觉得只要谢翊不傻,他就应该知道要选择哪条路。
“行,我陪你走一趟。”
魏谦换上仆役送来的大氅,出门时想起来之前谢翊还在京城时,与他说的西街的一家点心,“顺路给他带点吃的吧,他最喜欢吃西街那家的云片糕,边吃边聊或许好些。”
比起官员聚居,一拐弯就能碰见三四个同僚的皇城东街,一路朝西走,独自坐落在城西,孤零零一座靖远侯府倒显得宽敞清静,最适合养病。
两人到的时候,谢翊正在院中练他的剑,此时仆役来报,是魏相与陆少傅两人登门。谢翊心里忽然空落了一下,只能寄期望来的是好消息,吩咐道,“叫两位大人进来吧。”
待魏谦与陆九川被仆役引至这边时,谢翊已经独自一人坐在院中石凳上,握着软布细细擦拭着手中一柄长剑。
这柄剑剑身狭长,剑刃锋利吹毛断发,寒气逼人,是难得的宝剑,而这正是那柄皇帝亲赐名的承岳。
初春乍冷的时节,他练剑时本穿得单薄,活动一会身上出了一层薄汗,寒风一吹不自觉就打个寒战。
还没来得及与谢翊打声招呼,陆九川感觉两手一沉,低头发现魏谦不由分说地将手里的食盒塞到自己手上。
在陆九川欲言又止的目光中,丞相解开自己的大氅,披到谢翊身上,“明知道自己身上伤没好全,还在这吹凉风?”
衣服刚搭上去,谢翊耸耸肩,抖落身上还带着魏谦体温的大氅,赌气似的把身子扭到另一边去,留给两人留下一个倔强独立的背影。
“你就非得作践自己,把自己身体整垮才满意是吗?”
丞相端的是温润儒雅,一向待人随和,重话都说得少,这下是罕见地生气了。谢翊自知理亏,放下手里的剑,俯下身乖乖捡起大氅,又重新披在自己身上。
然后,谢翊低头盯着自己的膝盖和鞋尖,嘴唇抿成一条线,自始至终,一句话也没说过。
“走吧进屋,外面怪冷的。”
外面风寒霜重,谢翊身上伤没好全,还穿得这么薄,这么呆下去迟早冻坏。
魏谦伸手牵起谢翊的小臂把他从石凳上拽起来,双手按住他的肩膀,推进房间里去。
手掌按在谢翊的肩上时,他身体僵硬了一瞬,却没有反抗,乖顺地被推进屋子里。
另一边,陆九川早已将提来的食盒放在桌上,揭开盖,将里头几样糕点和一壶热茶一一取出来摆好,“知道你心里难受,专门给你买的,不管干什么,身体要紧,总要先吃饱饭。”
谢翊的目光扫过桌上这些食物,最后落在门外石桌上那柄孤零零的剑上,声音略有些沙哑,“丞相和先生登门拜访总不会是为了几碟糕点吧,看样子陛下真的不打算再叫我领兵了。”
“没有,”陆九川面无表情将皇帝给他说的话对着谢翊复述了一遍,连语气都还原了八成,最后补充了一句,“陛下给了你两个选择。”
陆九川朝他依次伸出两个指头,“等死,或者你去做个兰台史令。”
等死是字面意思无需解释,谢翊不解的后面那个选择,“我是个带兵的,兰台史令不是个文官,叫我去做什么?”
“兰台史令负责重要文书的编纂,时机合适你就能借给新兵编纂兵书的名义接触新兵营,等那时候校尉营,甚至城防营,你都能去。”
谢翊也不知道该说这个主意好还是不好,半晌才憋出来句,“……陛下还挺贴心。”
陆九川不再说话,摆明了是叫他选,等死还是憋屈死——在谢翊眼中反正横竖都是死,还是去萧桓面前抹脖子更好。
可真准备抹脖子,谢翊也得最重要的事问个清楚,“陛下有说何时将印玺归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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