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芾呆呆地看他,心中五味杂陈,随后他眼眶一酸,慌乱地别过脸。
他临行前陆九川与其他人都说,谢翊此人,才学见识皆属顶尖,只是性情过于疏淡,不过心地是好的。
今夜与谢翊彻谈后,萧芾才知他并不是那种只懂得打仗的人。
酒没喝完,谢翊的故事也要继续讲下去。
“臣知道陛下那是胡诌出来骗小孩的,但到最后虎符给臣的时间却要比胡诌的话早一点。”
各方势力割据一方,他们早已不满于合盟的现状,蠢蠢欲动的,最后不知道谁先撕毁盟约,总之兵戎相交,天下战乱又起。
萧桓的野心也不仅限于现在的封地,那一日他登高,远远眺望着都城的方向。
皇宫里的皇帝早成了象征,可巍峨的宫殿中,他还坐着一把椅子——足以让全天下趋之若鹜的椅子。
萧桓身后,魏谦与陆九川一左一右站着,听候主公的命令。萧桓把虎符拿出来,黑铜的材质,鎏金的铭文已经褪色不少,凭它便可以号令三军。
他手上有不少能战的将军,但缺个独自统辖全军,把控全局的人。在萧桓心中,他早已有了人选。
这段时间的相处,他早就看出来了谢翊惊世艳艳的才华——是普通人难以比肩的,真正的天才。
“魏谦,把谢翊给寡人叫来。”
这一年,谢翊尚未及冠。
萧桓不止给了他虎符,在将卒的众目睽睽下,还给了他大将军印玺。
这无异于将全军的安危系在一个无功无名的毛头小子身上。
从来没有人会把这么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年轻人放在心上,甚至连萧桓的一些旧部都是如此,他们都在嘲讽萧桓无人可用。
甚至连萧桓也在赌,赌自己的运气和自己的选择。
而谢翊的确没辜负萧桓的期望。
首战,他依托地势优势,借宁德城军民积怨已久,买通了宁德城的几个守军,借助流言攻心为上,打出一场漂亮的攻城战。
凯旋那日,萧桓下令全军上下痛饮达旦。
谢翊并未耽于宴饮,谢过几位将军赞赏,便步履带风地回去找萧桓复命。
萧桓此时正在读递上来的军报。谢翊站在书案前,脊梁挺得笔直,抬手摘下沾满血渍的头盔,原本清俊五官柔和的脸上溅着血,一双眼睛亮得可怕。
军报中所写,在最后一次的总攻时,谢翊亲自提鼓挥桴,率精锐部队直冲守城将军府邸,使敌军指挥迅速瓦解,我军的损失才能降到极少。
“得此一将足矣。”
萧桓的目光从军报上抬起,落在眼前这个的少年身上,大喜过望。他赌对了。
经此一战,谢翊这个少年将军名声传遍天下,一时间风头无两。
“再后面的事我想殿下怕是要听腻了,所以也没必要继续讲下去。”
故事讲完,酒也要喝完了,谢翊看着对面眼神已经有些涣散的萧芾,暗地自责,他还是有些高估萧芾的酒量。
这些酒并不算太烈,但萧芾喝完之后,脸上的绯红一直染到耳根甚至脖子,说话时也已经有些不清楚。
夜已经很深了,谢翊这才发现萧芾出来这么久竟然没人来找他,心里咯噔一下,“殿下出来这么久不会让随从发现吗?”
萧芾歪着头,他努力聚焦视线看向谢翊,对着谢翊很骄傲地挺起胸膛,下巴扬起,“只要……没有孤的命令,他们谁都不许进孤的卧房去!”
不赖嘛,比谢翊想象中那种优柔寡断的样子好多了,“所以啊,殿下何必一直妄自菲薄呢?”
他心下思忖,这位殿下只是还太年轻,而且他的母亲不想他受到太多伤害,一直严加管教。
可教导皇子有时候也不一定要抓这么紧,最看重的还是有的放矢,该经历的事情就该在合适的年轻去经历。
萧芾虽酒量不怎么样,但酒品极好。
他喝多了之后不吵不闹,就乖乖坐在那,除了反应迟钝,两颊绯红,以及呼吸略显急促外,几乎看不出喝多了酒。
再这么待下去明天出发时恐怕会误了时辰。
谢翊不敢再耽搁,将萧芾的胳膊绕过自己后颈架稳后,另一只手稳稳扶住他的腰背,“殿下,时候不早了,我带你回房吧。”
“唔……”萧芾此时脑子里一片浆糊,任人摆布,身体软绵绵地全凭谢翊支撑,基本上让做什么就做什么。
谢翊说着,他就按他说的做,把全身的重量倚在对方身上,跌跌撞撞地往回走了。
回到驿馆后,一进门,在楼下巡逻的薛宁往大门一看,见萧芾是被谢翊从扶外面回来的,大脑一片空白,心脏也剧烈地跳动起来。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有些破音,尾音劈了叉,“殿下……为何在你这!难不成是……”
“……不怪谢将军,是我…孤命他陪孤喝酒的。”萧芾醉得舌头都大了,还不忘替谢翊解释。
“那殿下也不该贪杯,这样有伤圣体。”薛宁急忙从谢翊手中小心翼翼将萧芾接过来,扶上了二楼,把萧芾在房中床榻上安顿好后,又吩咐驿站的厨娘去厨房煮解酒汤备用,跑来跑去,将一切安排得井井有条。
这一忙直接忙到了子夜,薛宁拖着疲惫的身体从萧芾房中出来,他现在只想赶紧回自己房间去到头就睡。
当他转过廊角后,谢翊却挡在他前面,“薛监丞,我想和你聊聊。”
不知道谢翊此处等候了多久,在驿馆昏暗的走廊中,只有一点烛火勾勒出他的身形,看不清神色。
薛宁本想直接拒绝这突如其来的邀请,脚步错开准备绕路离开,但谢翊似是预料到他会拒绝一般,一直背在身后的手倏然拿出——一只信鸽正被他攥在手里,灰白交杂的翅膀扑棱着徒劳挣扎。
“这地界人多眼杂,监丞小心隔墙有耳。”
正是薛宁刚才放出去的鸽子!薛宁瞬间慌了,下意识伸手要去夺,“还给我!”
谢翊的反应更快,向后退了半步,顺势手腕一翻,轻易格挡开薛宁慌乱间探过来的手。
他将攥着鸽子的手高高举过头顶,甚至好整以暇地取下鸽腿上的信卷,在薛宁眼前晃了晃,“怎么,薛监丞敢做不敢当吗?”
常年行军的人五感要比常人更敏锐些,在薛宁上下忙碌的间隙随时准备去放飞鸽子时,谢翊早就察觉到不对劲。
他一路跟着鬼鬼祟祟的薛宁到了后院,在一片寂静的黑暗中,谢翊敏锐地捕捉到了鸟类拍打翅膀飞向空中的声音,细微且突兀。
做坏事被人赃并获,薛宁索性也不再狡辩,与谢翊对峙时仿佛是要慷慨就义,字字铿锵,“我薛宁贯是一人做事一人当,但此事皆是我一人所为,与皇子殿下无关。”
“这鸽子看方向是飞回京的——谁让你来的?皇帝?还是……皇后?”谢翊的指尖捻着那卷密信,并没有拆开,说着自己的猜测。
他不信这件事是薛宁自己的主意,用脚指头想都知道肯定有人在后背指使他,否则皇子的行踪,薛宁一个监丞,给他一百个脑袋也不敢随意向他人透露。
也只能是皇宫里那两位了。
而萧芾每日都需要将所做的事写成折子给萧桓地上去,再不济身边还有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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