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寒料峭,桃花始发。
崔令仪斜倚在半山亭的阑干上,眺望湖中锦鲤划过水面荡起的层层涟漪。手臂上被马鞭抽出的伤口已经结痂,虽然不痛,但却痒的厉害。
她忍不住撩开半截衣袖挠了起来,那晚恐怖的记忆如同梦魇再次浮现,她的动作也越来越快。
等反应过来时,指间一片黏腻。褐色的痂块脱落大半,鲜血又渗了出来。她用帕子按住,目光幽暗地盯着湖面,眉头久皱不松。
出神之际,忽听身后传来一道清冽悦耳的声音,“嫂嫂怎么独自在此观鱼?”
崔令仪循声望去,只见石阶下站着一个十七八岁的年轻男子,身穿青衣,颜色有些发旧,应是浆洗过多次。消瘦清逸,面若朗月,气度温和,温和到没有一丝锋芒。
“湖边风大,婢女回去拿衣物了,二叔怎么也在这里?”
她不动声色的放下衣袖,将伤口遮掩严实,在肚底搜刮一圈后才想起此人是谁。只因她嫁入沈家一年有余,也只见过这位二叔两次。
她的公公沈崇之早就下令不许沈恪到东院来,逢年过节的家宴亦不许他参加。
说起沈恪的身世,倒也让人唏嘘。他的生母秦姨娘出身青楼,琼姿花貌冠绝京城,早年很受沈崇之的宠爱。如今看到他的模样,方知传言非虚。
当年沈崇之进京赶考,在朝欢楼与秦姨娘相识。两人互生情愫盟誓白头,沈崇之不但为她赎身,还力排众议迎她入门。
秦姨娘的肚子很是争气,入府一月便有了身孕。可谁知前来诊脉的郎中却说腹中胎儿已有两月余,沈崇之怒火中烧,无论秦姨娘如何解释他都对孩子的血脉存疑。
再加上秦姨娘生产时的提早了一月,印证了郎中的话。于是沈恪出生后不久便被扔去庄子自生自灭,秦姨娘终日抑郁也没能熬过那个冬天。
直到三年前,一场大火把庄子烧了个干净。老太太做主,沈恪这才回到沈家。
但由于沈崇之不喜,沈恪的日子十分难熬。缺衣少食是常有的事,稍有不慎还会挨打受罚。与崔令仪算是同病相怜,故而崔令仪对他不算厌恶。
沈恪垂眸,阳光洒在脸上衬得他容颜更盛,“我见嫂嫂在此,有些担心......便过来看看。”
崔令仪听出了他话中的局促,抿唇轻笑道:“多谢二叔关心。”
正说着,婢女犹春手捧一件莲青色缂丝斗篷匆匆赶来。见沈恪站在石阶前面露诧异,随即越过他将衣服披在崔令仪身上,“奶奶,小心着凉。”
斗篷柔软暖和,立即驱散了她身上的寒意。崔令仪任由犹春系好衣带,然后看向沈恪点头有礼道:“时间不早,我先回去了。”
“嫂嫂且慢。”
沈恪在庄子里多年受尽白眼,惯会看人脸色。对于崔令仪这种不受夫君喜爱、内心苦闷的女子,他也最清楚该如何接近。
当下从怀中拿出几块糕点递过去,脸上看不出丝献媚,只在不经意间露出腕上与她相似的伤痕。
“昨日我偶然听见厨房的采薇说嫂嫂近几日胃口不佳,故而我特意去买了这些开胃的金橘团来。”
金橘团表面裹了层槐花蜜,色泽金黄剔透,看上去十分诱人。糕点用帕子包着,没有半点损坏,一瞧就知是人小心翼翼揣进来的。
犹春惊呼:“二爷,你怎么受伤了?”
沈恪忙收回那只受伤的手,温顺惶恐的一笑,“让嫂嫂见笑了,这伤是我自己不小心摔的。”
摔能摔成这种类似于荆条抽出的伤口吗?多半是又遭那些刁奴欺负了。
犹春叹了口气,面露不忍。又想到自家奶奶的遭遇,心情越发低落。
崔令仪不似她这般,只是笑了笑,柔声道:“待会我让人送些伤药过来。”
嫁到沈家这么久,还是头一次有人关心她。鞭伤又痒了起来,如同数千蚂蚁在啃食。
沈恪扬唇,道了声谢。刚想说话,忽见厨房的赖妈妈气势汹汹的朝他们过来。及至跟前后竟二话不说的直接甩了沈恪一巴掌,丝毫没顾及崔令仪还在。
“烂了心肺的下作东西,居然敢偷拿太太的金橘团来此献媚。果然是天生的狐媚胚子,惯会讨巧阿谀。”
崔令仪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忙看向沈沈恪。
沈恪的半张脸立即红肿起来,低着头一副逆来顺受的模样,“妈妈误会了,这金橘团是我今早起来去徐记买的,并非从厨房所偷。”
“你少做出这副可怜的姿态,我才不会上你的当!”
赖妈妈呸了声,唾沫星子全砸在他脸上,一双三角眼凶狠刻薄,“一碟金橘团便要五贯钱,你哪里来的银子去买?”
沈恪难堪不已,苦笑着看了崔令仪一眼,再次耐心解释道:“确实是我自己的银子,逢年过节太太都会打赏下人,我也能得三四百文。这钱是我慢慢攒下的,妈妈使人去徐记一问便知。”
“为了你这个搓鸟还专门使人跑一趟,凭你也配?再不老实交代,休怪我不客气!”
沈家世代簪缨,家底颇丰。每次打赏,最低等的下人都能得个一贯半贯,可他只有四五百文。
犹春实在看不下去,挺胸上前,义愤填膺的骂道:“你说话怎的如此难听?他好歹也是主子,岂是你能打的?徐记离此地不过一柱香的脚程,使人跑一趟能费多大点力气?扯东扯西,我看你才是贼喊抓贼。”
赖妈妈脸上横肉抖动,闻言瞪了她一眼,阴阳怪气的笑道:“哎呦!原来是大奶奶,恕小的眼拙没看到您。大奶奶,大爷已经回府,你怎么还在这里?虽说府里没外人,但您还是要懂得避嫌才是。叔嫂之间,拉拉扯扯的成什么样子?”
“你放肆!胆敢攀污大奶奶,小心我在方嬷嬷面前告你一状。”犹春气的小脸通红,眸中攒了团火。
沈恪沉眸,也正色道:“妈妈慎言,你辱我打我皆可,但请不要凭空往嫂嫂身上泼脏水。”
赖妈妈越发神气起来,目光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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