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时迟那时快,卫翎猛地一抽手臂,步奂被连带着往前走了两步,她险险地站稳脚跟,虽然手中已经没有卫翎的手臂,但是拽开袖子的那一幕还停留在她眼前。
步奂倒吸一口冷气,怔怔道:“殿下这伤痕,倒是,倒是……”
她抬头,便见卫翎脸色复杂地看着他,他的身体微微蜷缩起来,双手交缠着摆在背后,一双浓眉似拧非拧。他垂下了眼睛,浓密的眼睫遮住了他眼中的神色,倒显露出几分楚楚可怜的意味来。
卫翎右臂上的伤痕,分明和数月前魏狸的伤口一模一样!
步奂小心翼翼地上前一步,探问道:“殿下的这道疤痕,倒是与我之前诊断过的一位战友颇为相像。”
卫翎抬眼看她,在步奂眼中,这双眼睛仿佛和数月前火堆前那双眼睛相重合了。这么想,右臂的伤口,熟悉的薄荷香气……以及魏狸一个刚入营不久的小士兵为何会有那般武艺……一切都有了解释。
只是,步奂不明白。若卫翎就是魏狸,堂堂灵王,为何要屈尊伪装成一名小士兵,在军中作怪?卫翎趁她思考时,悄悄抬眼看她。步奂见他这副模样,脑中猜测之事大致有了答案。
“不要怕,我不会对你怎么样,我知道你有你的苦处……”步奂一边说,一边缓步上前,一双水墨般的眼瞳冷静地对上卫翎的眼神,落定最后两个音,“魏狸。”
魏狸,卫翎。这两个名字发音如此相同,她之前怎么会没有注意到呢?
卫翎见她没有责怪自己的意思,慢慢地挺直了胸膛。步奂突然生出了一种荒谬的错觉,仿佛眼前之人不是皇家尊贵的、高高在上的灵王,而只是生下来便没有得到过什么父爱母爱、在边疆之地长大的小孩。
“很多事情,一时难以解释。”卫翎急上前一步,“但是我会慢慢和你解释。你相信我。”
随着卫翎上前一步的动作,汹涌的薄荷香气涌上了步奂的鼻尖,刹那之间,数月前的记忆涌上眼前。粗粝的沙石地面、血腥气与火堆,他一双总是笑眯眯的眼睛,箭场摇曳的火光,以及那只搭在她手上、教她射箭的有力双手。
这里面,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步奂分辨不清楚。
但分不分辨得清楚又有何相干?
耿霁月对她有恩,卫翎对她也有恩,他们之间是否有党争,卫翎所做之事卫清晏又是否清楚,这些暂时都不重要。权力、政治、阴谋,这些对她来说不过遥远的一层纱,等着她慢慢去弄清楚,而救命之恩、手把手的训练、炉火前相互疗伤的夜晚,这些对步奂来说却是实在的经历。
她不想如狗吠影一般,对着虚无的东西声嘶力竭。
步奂想清楚了这些,坦诚地将眼睛对上卫翎的眼睛,点点头,却没有多言什么。她不敢说她完全相信他,至少在此刻,不开口已经是一种仁慈。
“我不在的时候,殿下的旧伤如何?我帮你细细看看吧。”步奂说着便远远对着他做了一个动作,询问自己是否能将他的袖子卷起来。
“不要叫我殿下,叫我卫翎便好。”卫翎一边说,一边将右臂递过去,示意步奂可以直接卷他的袖子。
“那好,魏狸……翎。”步奂示意他坐下来,卫翎听话地坐下,眼神正好看到步奂的一截脖颈。她的脖颈不像闺房小姐那般柔软白暂、仿若笼中鸟。形状鲜明的锁骨之上,数根筋脉向上延伸、没入俊美的下颌线,仿若一只会漂亮地翱翔在苍空的雌鹰。
步奂垂头,专注地帮卫翎看着右臂上的伤口,从卫翎的角度,可以看见她的眼睫根根分明,烛火打在她的睫羽上,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鼻尖忽缠上一股独特于自己身上所佩香囊的异香,卫翎低头看去,才发现步奂腰间,正系着自己赠予她的那只香囊。
一瞬间异样的情绪涌上心头,卫翎自己都不知道这种情绪叫什么,只下意识抬手抚上了步奂腰间的香囊。步奂余光看见卫翎的动作,手指尖瞬间颤抖了一下,随即直起身来:“殿……你的伤并无大碍,我当时捅得不深,未伤及骨头。我给你开些祛疤膏便是了。”
“你竟然没将这香囊扔了。”卫翎笑起来,一双眼睛微微弯起,“而且你还佩到了现在,是不是日日都佩?这香味是不是日日都在你鼻尖?”
步奂一时哽住,转头佯装要去拿刚刚遗留下来的纸笔。
“回答我。”卫翎佯装正色,步奂一顿,这时候才觉得他是灵王而非卫翎了。
但步奂也丝毫不怯:“好友所赠,怎能随意丢弃?”
卫翎正色不过两三秒,一双桃花眼又弯起来,眼中却是从未有过的澄澈:“这么说,你与我便算是好友了。”
“数次历经生死,怎么不算?”步奂不卑不亢,“但若是你不愿我戴,我还给你就是。”
“不,戴着,你这样戴着便很好。这香囊驱邪消灾,是好东西,所以我才将它赠予你作见面礼。”卫翎忙按住她要去解香囊的手,几秒不到又触电般将手缩回来,鼻尖一动,“不过这香味虽和我香囊的香气极为相似,却有不同,你在其中加了什么?”
步奂一顿:“忘了,随手摘了一味草药丢进去。”
卫翎失望地坐下来,片刻之后,一歪头:“你便没有什么想问我的?”
“你觉得我想问你什么?”
“比如……我和救你的人是什么关系,为何要在耿将军军中做细作。”卫翎说着说着,嗓音尾端不由带上了笑意,“再比如,我在你溜进太极殿那日为何要帮你隐瞒,我又在其中充当怎样一个角色?”
“我问了,你便会告诉我么?”步奂平静道。
“你不问怎么知道?”
“我做事和行医一样,不问过程,只求因果。我知道你对我没有恶意。”步奂眯了眯眼,补充了一句,“除了一开始,其余时间并无恶意,这便足够了。剩下的过问太多,只是徒增烦恼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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