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云岁愕然看去。
金粉银沙的日光下,少年一袭素墨长衫,肤色极白。长发用簪子挽起一簇,风拂玉树,模样可亲。
却令施云岁大感不妙。
“小师叔!”有人越过施云岁,跑上船头。
正是求生欲远超常人的洛声,满脸崇拜,看见再生父母一般。
施云岁心情复杂将他一望。
洛声犹自乐呵:“小师姐你看我干嘛,我脸上有脏东西?”
说罢,娇羞揉了揉脸庞。
施云岁一阵恶寒,倒退一步,顺势藏进众人身后。
奉息长老走出船舱,看见谢惊潮,并不十分意外。
昨日进破庙前,奉息察觉事态不对,放出灵纸鹤,请宗门派人襄助。
没承想,把闭关已久的小师叔给请出来了。
若非清楚奉息长老底细,施云岁都要开始怀疑,他会不会也是卧底?
不然怎么这么巧,偏偏把谢惊潮叫来溪水镇。
难不成是打算让鬼王改邪归正,主动交出鬼令?
唉,原本还有几分胜算,这下真要被一网打尽了。
船舷靠岸,众人依次下去,岸边的师兄伸手接应。
“大师兄,你不是在清阳山除妖吗?专程过来一趟,会不会太辛苦?”荼山梨上前,凑近越行些许,不动声色挡在他面前。
施云岁排在最后一个,白衣剑修没因为荼山梨的出现而忽略她,依旧将她接了下来。
待人安稳落地,白衣剑修才温声转向众人解释,溪水镇阴邪,师门特派他们前来相助。
施云岁看了眼师兄,没吭声,又望向谢惊潮,心头冒出个可怕念头:
若谢惊潮打算在此动手,他们这一行人,恐怕都要有来无回。
越行解释完,却发现施云岁的目光并不在他身上,一脸深沉,看向一旁悠然自得的少年。
越行微不可察皱眉,也看过去。
那头,少年站在树下,忽然垫脚,用手中折扇敲了敲枝头悬挂的青果,摘了一枚,放在手中抛玩。
像是背后长了双眼睛,他倏忽回头,冲两人的方向粲然一笑:“小师侄,这里有果子,过不过来?”
不过来。
施云岁下意识摇头。
这一看就酸得要命,赶紧收回视线,暗道晦气。
越行心头莫名更甚,摸不着头绪。
奉息望向树下的少年,发现不对劲:“师弟,为何你们到达如此迅速?”此处无灵脉,无法御剑。
“这个啊,刚巧在附近,就先到了。”少年弯起唇,眼里却没有笑意,看着人群背后躲躲藏藏的青衣少女,补充一句,“其实我们也是刚到不久。”
越行下意识想点头,跟腔佐证。
但今日,他实在有些心不在焉。
说来,这位小师叔鲜少露面,突然因闭关烦闷,来清阳山散心,顺便监督他们秋猎弟子的修习和课业。
小师叔刚到清阳山不久,奉息长老求助的灵纸鹤,紧跟着来了。
因清阳山居于溪水镇和长境仙山两地之间,如此一来,小师叔顺手点了他与白爻,反而先于长老半日,提前到达。
越行当然疑惑:“小师叔,此事不用先禀报宗主吗?”
“无妨,不必多此一举。”
越行当时便隐隐觉得古怪,却又不知症头在何处。
“小师叔,既然你们先到了,为何不提前说一声,也好让我们有个心理准备?”施云岁冷不丁问一句。
乍一听像是怀疑,仔细听更像。偏她一脸真诚,仿佛虚心求教。
谢惊潮露出笑意,丝毫不介意她的无礼:“这不是,出不去吗?”
这倒是实话。
越行赶紧站出来作证,证明谢惊潮所言为真。
溪水镇有进无出,江面白雾茫茫,别说人,就连灵纸鹤都飞不出去。
施云岁见越行竟然帮谢惊潮说话,气不打一处来。
莫名被牵连,越行再怎么迟钝,也发现两人的针锋相对,心生无助。
据他所知,这位小师叔极少出宗门,连他也是第一次见。
云岁何时与他这般相熟了?
施云岁同样纳闷,谢惊潮还真是贼心不死,这么早就开始准备挖墙角了吗?
那只能祝他成功。
众人走在前面,荼山梨和越行走在一起。
施云岁心头有一丝难受,但看向一旁同样落后、强装不在意的谢惊潮,心头警铃大作,悄悄凑近,开解他:“小师叔,作为同一条船上的人,我有必要告诉你,喜欢一个人,就要对她有所耐心。”
不要因为得不到,就妄图毁掉。
“舍得过来了?”他展开折扇,将两人脸全挡住,像凑在一起说悄悄话。
什么过来?
施云岁不记得了,继续劝解:“你看,就拿我小师妹举例,她看起来可能更喜欢别人,实际上……”
实际上也是这样。
小师妹只喜欢她喜欢的,除了她本人。
但施云岁不会这么说:“总之你对她好,她会记得你的。要是大师兄出事,相信小师妹会一辈子都忘不了他。”
“你总提荼山梨和你师兄做什么?”谢惊潮有些不悦。
“……”施云岁有点想生气了。
心想这黑心萝真是难伺候,这不是怕你丧心病狂,说太委婉,你听不明白吗?
“再说,她真的记得吗?”谢惊潮微微叹息,“万一她是小白眼狼怎么办?”
精彩。反派所见略同。
施云岁背地里也这么偷偷骂过小师妹。
哎,扯远了。
“我的意思是……”
众人往溪水镇内走。
“小师姐,你和小师叔认识?”见谢惊潮终于走了,洛声凑近,格外好奇。
施云岁语气随意:“之前在藏书阁抄书,就认识小师叔了。”
洛声挠头嘀咕:“我去藏书阁那么多次,怎么就没遇见过小师叔?”
这难道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吗?
施云岁一脸不可置信,然后冷着脸:“因为,你不懂小师妹。”
随后扬长而去。
洛声:……这和小师妹有什么关系?
*
不知是不是错觉,越往里走,好像越渐寒冷。
要说溪水镇最多的是什么,那就是随处可见的江水。
明明走出老远,回头一看,天边红日浑圆,船舷缩成小小一个点,江面仍旧辽阔无际。
施云岁注意到江面飘散着的诡异白雾,像是无形屏障,单向阻隔溪水镇与外界的联系,让里面的人无法告知外界,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人多了,变故也多,不知是福是祸。
“冬樱,我有些害怕,你不要离我太远。”施云岁靠近无所畏惧的绿衣少女,冬樱丝毫不疑,大方表示:“好啊,小师姐,我保护你!”
“冬樱师妹,其实我也……”洛声“害怕”两个字还没出口,就被冬樱眼睛一瞪,恐吓回去。
洛声柔弱又无助,搓着胳膊走了。
为了尽快弄清镇上情况,队伍分成两边。
谢惊潮带着越行和姜旭,三人前去更为危险的边缘地带探查,剩下的,留在小镇腹地,天黑前先找个住处安顿。
最能打的三人走了,剩下的要么老弱,要么伤残。
队伍中有个体修弟子,以前经常跟着越行四处历练,腿脚似乎不便,貌似受了伤。
施云岁走过去询问:“白爻,你伤严重吗?先歇歇吧。”
白爻生得高大,实则是个小白脸。见施云岁主动搭话,秀气又温吞:“不,不用。谢谢,小师姐关心。”
说话也不太利索的样子。
本来白爻这伤都快好了,只是因为进了溪水镇,所以看起来越发严重。
“我扶着师兄走吧,更快些。”荼山梨毫无芥蒂上前。
施云岁也没多说什么。
众人歇了歇,继续往前。
进入溪水镇闹市区,才发现情况比想象中严重。
看见有新鲜面孔入镇,还是修士,镇民却没有即将被解救的喜悦,反而满目惊恐,躲回屋子里,不与他们接触。
他们像群瘟疫,走到哪里,哪里就关门大吉。
沿街大门紧闭,镇民只敢露出眼睛,偷偷观察他们。
这种目光格外令人不适,林鹤蹙起眉。
忽然,前方街道乱糟糟的,有人暴起伤人。
镇民吓得四散而逃,高声大呼:“又有修士疯了,快跑!”
几人眉梢一跳,顿觉很不妙。
逆着人群上前,发现是陌生面孔,应是隔壁镇的镇长所说,先他们一两日进入溪水镇除祟的修士。
不知为何,这些修士发狂了。
他们的瞳孔全然变成黑色,也不知究竟看见何种可怖的东西,拼命挥舞刀剑。又似乎残存最后一丝神智,无眼刀剑避开无辜镇民,只往他们自己人身上招呼。
一时间,鲜血淋漓,触目惊心。
等几人上前制止,卸下刀剑,那四名修士已然伤重,没了气息。
同为修士,众人难免有些伤感。
队伍最末的荼山梨脸色转白,渐渐溢出嫌弃之色。
张池以为她身体不适,赶紧上前关切。
其余人也没好到哪里去。
施云岁心情很沉。预知梦境中,她并未亲自来过溪水镇,只听那些幸存的师兄师姐们说,要是有息壤,就不会死那么多人。
溪水镇伤亡惨重,即便是活着出来的人,也大多有了心里创伤,余生不愿再提此事。
息壤可避邪避水祈福压阵,作用很多,暂时也不知晓究竟该用在何处。
施云岁等人掩埋完那四个惨死修士,好不容易在街上遇到个买菜妇人,妇人吓得赶紧挣脱:“别问我,我什么也不知道!”
他们还没问呢!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让这个妖邪缠身的小镇,如此畏惧前来搭救他们的修士?
几人不死心,又挨家挨户去询问。
结果当然是大失所望,一家的门也敲不开。
走投无路,他们前往镇上最大的一家酒楼投宿。
酒楼老板先是吓了一跳,观察几人并无异样,才放了心,继续和他们搭话。
老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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