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古典言情 > 在时间两端 宁如涿

1. 第 1 章

小说:

在时间两端

作者:

宁如涿

分类:

古典言情

睁开眼的瞬间,孙瑾英动了动胳膊,确认自己活着跨入新世纪。

衰老是逐渐发生的,时常毫无察觉,等意识到饭量和睡眠骤然减少时,早已无能为力。所以近来她很少担忧明天,明天对她来说只是可能成为自己忌日的随机数字。

2000年1月4号下午,女儿孙映远打来电话,说要带她去一个地方,1小时后来接,那个地方没有通电,可能需要准备手电筒。

她换好出门的棉裤,把手电筒塞到羽绒服的大口袋里,帽子和围巾放在门口的凳子上,静静等待孙映远。

孙映远进来时,脸上露出从未有过的神秘微笑,孙瑾英意识到有准备好的惊喜即将来临,她猜测是外孙女小岩,科研有了值得登上报纸的成绩。

孙映远接过孙瑾英始终握在手中的拐杖,搀着她的胳膊一起下了楼,钻进一辆红色的出租车里。

出租车行驶在久云河边时,她突生感慨,过去那些经常出现在附近的人和事,已经久远到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

转入曙江路,她远远地看到当年宋家的小洋楼,一股难以言说的强烈情绪涌上心头,她抓着孙映远的手,想问问目的地究竟是哪里。

话还没说出口,车已经稳稳停下。

她又一次站在这里,垂垂老矣。

孙映远终于开口:“妈,这片小洋楼今年开始商业化,租给个人做生意,我把这栋租下来了,打算开一间西餐厅。本来我还犹豫租哪栋,看房的时候在地下室看到您念叨了大半辈子的座钟,我感觉这都是缘分。”

孙瑾英没有立即回应,当年的院子已经消失,她抬头望着二楼露台,两根柱子依旧骄傲地站立着,枯萎的树枝穿过露台的乳白色雕花围栏。

她缓缓说道:“什么缘分不缘分的,又不是我们的房子,不过你能利用它赚钱,我还是为你高兴的。”

“我还以为你要说我瞎折腾。”孙映远把头靠近孙瑾英。

“我这里还有点积蓄,我知道你退休了还折腾都是为了小岩,我也应当出一份力。”

“那倒不用,进去看看吧。”

孙映远松开孙瑾英的胳膊,从包里拿出一串钥匙。

就连踏上门口那几级台阶都已经很费力了,她不得不停下来等待体力的恢复。

推开门的一瞬间,过去的那些片段随着眼前扑面而来的灰尘,一同被唤醒。

她咳嗽了一声,缓缓捂住口鼻。

地板早已破败不堪,空旷的客厅只剩几个散落在地上的木质家具的残骸。

孙瑾英并没有感怀眼前被岁月侵蚀的痕迹,毕竟这只是短暂囚禁过她的牢笼,她唯一惦记的是地下室那个座钟,以及她藏着的东西。

母女俩扶着楼梯的扶手往下走,孙瑾英随口说了句:“这石头多结实,是我当年选择上吊的地方。”

“妈,您说什么呢。”孙映远低着头呸呸呸。

小洋楼还没通电,一楼透下来的光隐约能覆盖楼梯的拐角处,恰好是座钟的位置。

座钟依旧立在哪里,指针在某个1点20分停止转动。

孙瑾英挣脱开孙映远的手,拄着拐独自走上前去,把手伸进座钟的身后,上下摸索。

突然一声钝响,孙瑾英停下手上的动作。

孙映远吓得后退两步:“不是坏了吗?怎么还会响?”

孙瑾英摸到那块突出的木头,轻轻推了一下,没有反应,又用力向上推了一下,木头咯吱一声,移动了很短的距离,只够她伸手进去。

停了几秒,孙瑾英抽回沾满灰尘的手,把拐杖换到左手,用干净的右手松了松脖子上的围巾。

“竟然还在。”

她的声音极小,孙映远凑近问了句:“妈你说什么?”

孙瑾英朝着那个座钟的身后看了一眼,又指了指,她已经说不出话。

孙映远照着她的样子,伸手进去,摸到了一个光滑的东西。

暗红色的本子上有三个烫金大字——日记本。

孙瑾英掏出手电筒,孙映远小声嘟囔一句:“派上大用场了。”

灯光打在日记本上,孙映远小心翼翼地翻了翻,感慨道:“妈,您惦记了大半辈子的日记本,只写了两页啊?”

孙瑾英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定是听错了,怎么会只写了两页?

光开始微微晃动,孙映远把日记本拿到孙瑾英眼前,用手指着泛黄的纸张,读了出来。

“至常春晖

每当我抬头,便能与你看见同一个月亮。这常春晖是谁啊?怎么没听你提过?”

见孙瑾英没有回答,孙映远停止发问:“还是读下一页吧。”

“民国十九年1月3日

我深知,我的命运到了不得不改变的时候,人是最渺小的,始终被世道裹着朝前或停止。在经历无故被搜查之后,我想,我理应把那日之后将的事情记录下来。

日后,我着实不敢想日后,但又不得不做最坏的打算。若有万一,我死亡或者精神错乱,只希望能留些记载在。”

“好了!”孙瑾英打断了孙映远,接过那个日记本,往后翻了翻,后面的纸张是崭新的,并没有撕扯过的痕迹。

一个具体的日期,把她的记忆拉回那段幽暗的岁月之中。

无数次出现在梦里的人和事,在时间的坐标上串联起来,又一次击中了她。

*

民国十八年12月20日,如往常一般,只是普通的日子。

放学回家的路上,孙瑾英毫无来由地想起刚刚才分别的常春晖。

等电车的时候两个人呆呆地站着,不说话也没觉得尴尬,孙瑾英用余光看了眼常春晖,他也正在看她,忍不住笑了起来,又同时低下头。

想到这里,她确认了近来一些莫名情绪的归属,不自觉红了脸。

被积雪覆盖的小巷深处,似乎传来断断续续的哭声。

她停下脚步,祈祷着这声音并非来自自己的母亲,但时间仓促,未能灵验。

大门敞开着,孙瑾英冲进屋子,母亲正在抹眼泪,皮箱摊开在地上,家具东倒西歪,饭菜撒了一地。

孙成英蹲在地上一言不发,看到她回来,立马站起来说:“父亲被带走了,说是要坐牢,也不知道犯了什么事。”

母亲还在抹眼泪,什么都不说,只是连声叹气。

孙瑾英一时慌了神,冲出院子,又不知道该去哪里,情急之下,她想到了父亲的老板,又跑回屋子里。

“母亲留在家等消息,你去宋卿勋家问问,他是老板肯定知道内幕,我去银行打听打听。”

孙瑾英说完便和孙成英一起出了门。

她拦下一辆黄包车,马不停蹄赶到父亲工作的银行门口。

本想拦下一位面善的行员想打听,突然想到,万一大家都不知道父亲被带走的事,岂不是泄漏了秘密,正一筹莫展的时候,她听到有人说话:“这不是孙适的女儿吗?”

回头,是宋卿勋的儿子宋谈。

“是为你父亲的事来的吧?”宋谈眼睛直视前方。

“你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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