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荷致长得漂亮,又有个好爹,素来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只一件事情除外。
周啸山与秦钊都是皇子伴读,两人情谊深厚,私下几要义结金兰,只是周啸山说要学那桃园三结义,凑够三人再歃血为盟,秦钊深以为然。
不过,这大哥二哥两人这么些年都没找到三弟,不是周啸山嫌人家不够男子气概,就是秦钊认为人太粗鲁,他俩又谁都不肯让步,始终没有一人能同时入得两人法眼。
秦钊能文能武,高大强壮,又恭谨知礼,是个好儿郎,却因第一次到平远王府时,没有顺了周荷致的意,就讨了周荷致不喜。
兄弟妹妹,就是自己妹妹,秦钊很是自来熟,见这小姑娘每看到自己就表演变脸,他就逗弄一下,非把周荷致气得嘴都歪了才肯罢休。
不料随着年岁渐长,周荷致不知哪根筋搭错,见了他从怒目而视变得含羞带怯起来。
这怎么可以?
他心悦之人只有表妹,别人再好,也与他无干。
再者,他可拿她当妹妹看的。
秦钊怕自己会错意,便试探两次,周荷致灼灼眼神直吓得他落荒而逃,开始避着她走。
却因着周啸山的缘故还是三不五时见得一面。
见到她,秦钊只当自己耳聋眼瞎,看不见听不见,敷衍了之,气得周荷致要往他脸上甩巴掌。
秦钊像个木头桩子似的,站得笔直,闭上眼睛一动不动。
周荷致再气急败坏,那巴掌半途还是改了道,落到了秦钊的胸口。
秦钊被狠狠推搡得一个趔趄,他连忙睁开眼后退两步稳住身形,便瞧见她瞪圆一双气得泛红的眼睛,丢下一句“我再也不理你了!”
然后,她又怒目瞪向旁边只知道看她笑话的周啸山,指着他鼻子骂道:“烦人精,看什么看?”
见他要回嘴,她忽地捂住耳朵转过身去,留一个背影给周啸山,周啸山憋的一口气堵在嗓子眼里上不来下不去。
这坏丫头!
周啸山不甘心吃这闷亏,便抬手把她后脑勺挽着的一根玉簪抽掉,那个繁复美丽的发髻便松散开来,他可知道她为了见秦钊梳了多久头。
周荷致如遭雷击,想转身跟周啸山干仗,一想秦钊就在旁边,不想让秦钊看到自己的窘迫模样,她一字一句放下狠话,“周啸山,你给我等着!”
然后她提起裙摆愤怒迈腿,一步一步重重踏出去,像要在地上踩出个坑似的。
等砰砰脚步声渐远,周啸山一抬胳膊捣上秦钊胸口,“啧啧啧,你惹谁不好偏偏惹她,兄弟我同情你,她可能折腾人了。”
“你不是说她今天出门赴宴吗?”
“我也不知道,这丫头片子整天疯疯癫癫的,想一出是一出,我哪儿管得了她出不出门?”
“你最好是。”
在秦钊的狐疑眼神中,周啸山嘿嘿一笑,抬手将他凝视自己的头颅扭正,推搡着他一边往前走,一边说:“当然是了,兄弟还能骗你不成?那啥,快到时辰了,咱们也赶紧走吧,想必皇子们也快到练武场了。”
周荷致没能折腾秦钊。
秦钊与常雪融的婚事很快传出,周荷致当真没再理过他。
前些日子秦钊因表妹成婚而郁郁不快,推了所有邀约窝在府里酗酒,周啸山像当差一般,日日到访秦府陪他买醉。
这两日刚稍显振作,今日周啸山约他出门散心,他便答应了下来。
不料却是周荷致让周啸山当托儿,骗他出来见她。
想到这里,秦钊狠狠瞪向周啸山,眼睛里明晃晃写着,“你这厮竟害我至此。”
周啸山知晓兄弟对妹妹无意,以往也劝过妹妹,却被妹妹告到父亲那里,害他被父亲一顿责骂,虽然是父亲做给妹妹看的表面功夫,但当时他也真的憋屈。
好在事后父亲送了自己一把好剑以作弥补,他便大肚表示,“我才不跟那蠢货计较呢,父王放心。”
平远王怒目圆瞪,抬手拍上他脑袋,“混账,那是你妹妹,你再胡说。”
他一边躲,一边求饶,“父王,父王,我错了,手下留情啊!救命啊,杀人了!”
最后,他捂上隐隐作痛的后脑勺,碎碎念道:“连说她两句都说不得了?哼~”
平远王眉毛一竖,喝道:“你在嘟囔什么?男子汉大丈夫,大点儿声。”
周啸山哪儿敢,忙呲出一口白牙,说道:“没什么,没什么,那爹,我走了,试试这个宝贝”,他拉开剑鞘,满脸跃跃欲试地看着新得来的宝剑。
“嗯,去吧。”
周啸山才不敢惹妹妹,向来妹妹咋说他就咋办。
至于兄弟嘛……
好兄弟曾说能为自己两肋插刀,那为他出卖一下色相有何不可?
他妹妹又不吃人。
况且,不是他自夸,他老周家真是烧了高香,才出了这么个女儿,只除了略显凶悍,心地才情长相统统没的说,皇子都配得。
妹妹能看上秦钊,完全是秦钊的福分,可惜秦钊好似瞎了眼,偏生一心都记挂在他那个表妹身上。
他见过常雪融,觉得她也没有多好,肯定比不上自己妹妹的,也不知她究竟给好兄弟灌了什么迷魂汤,让秦钊如此死心塌地。
此时坑了兄弟一把,他着实有些心虚,脸一扭就开始扒拉挂着的灯谜,嘴里念念有词,“三点河旁落,三点河?这是什么来着?”
秦钊见他见死不救,于是深呼吸一口气,抬步上前挤在他身旁,咬牙道:“好你个周五,给我等着。”
周啸山在家中兄弟间行五,同窗多叫他周五,并不以小字或者大名称呼。
周啸山忙谄媚一笑,又露出可怜兮兮表情,“兄弟帮帮忙,要不然她净折腾我,你都不知道我在府中过得什么苦日子?”
秦钊冷哼一声,“活该,贱人自有天收。”
说罢,将他手中灯谜一把扯下,而后迅速去翻阅其他灯谜,很快就拿了十个去找老板,换来一个惟妙惟肖的三层莲花灯。
递给周荷致后,他就要回府,周荷致在他身后小跑,叫道:“秦钊,你慢些,我跟不上了。”
秦钊只当没听见,步伐更大。
周啸山快步上前,站秦钊前面堵住他的路。
想到妹妹昨晚的苦苦哀求,他心软答应下来时她一蹦三尺高,说了八百遍他是世界上最好的哥哥,她最喜欢哥哥了。
但今日一整晚秦钊都在甩脸子给妹妹看,他作为哥哥却无可奈何。
但心里实在难受,这丫头何时如此委曲求全过?
他有些不爽道:“你差不多得了啊,一整晚了,这副死德性给谁看?在我妹妹面前倒是装相,你在那常雪……”,意识到失言,在秦钊愤怒更兼森冷的眼神中,他立马露出贱笑,“哎~我嘴贱,我该打!”
他抬手打了自己一嘴巴,赔笑道:“小河刚才差点儿摔跤,你即使对她无意,也心疼心疼她吧,丫头磨了我半个月,我才答应她骗你出来的。你若有气,那就改日打我一顿好了,我肯定不还手。今天过节,让她高兴高兴吧,都好多天没见她这么开心了。”
秦钊沉默着等周荷致追上来,这次他放慢了脚步,与周啸山一左一右把周荷致护在中间,听见周荷致跟他说话,他或是点头或是嗯一声表示听到。
等到了桥上,周荷致看着河里飘的一盏又一盏河灯,说想放花灯,周啸山说他也想,秦钊看了他们兄妹一眼,说:“好,你们等着,我去那边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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