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青毓成婚,不好再让弟弟与自己同榻而眠,钟青原便搬回了自己的青云间,不过也只在兄长大婚当天睡了一宿。
谁叫他爱听鬼故事又怕黑?
白日里支着耳朵缠着哥哥讲故事,晚上蒙着脑袋躲在钟青毓的新房被窝里,连头都不敢露。
他本欲暂避,若兄嫂待会儿执意要让他离开,那就到时候再走,躺下后见兄嫂未下逐客令,他便得寸进尺,执意要与兄嫂一同就寝。
他两声哥哥叫出来,钟青毓怕自己心软应下,忙把烫手山芋推给新婚妻子,“且问你嫂嫂吧”。
钟青原哀求看着哥哥,见哥哥当真不再理会自己,便转向嫂嫂,闷闷道:“嫂嫂,求求你。”
就这一句,再没别的了。
说完,就盯着她看,眼神里有些许祈求,更多的是胜券在握。
看着他,常雪融想到了幼时的自己,也是这般整日缠着姐姐。
虽然姐姐并不比自己大多少,且很嫌弃自己的样子,但只要自己求一求她,她就会忍无可忍一般,一边骂她一边满足她的所有请求。
可姐姐是姐姐,她又不是心软的姐姐。
她用这招对付姐姐的时候,钟青原还没出生呢。
她才不会着了此道。
而且,常雪融对他印象称不上好。
一则家中幼弟被宠坏了,很是混不吝,背地里对上她和姐姐,乃至大哥的态度都算不上好,在父母面前倒是装乖,使她本身便不喜小男孩儿。二则昨夜大婚及今晨敬茶,她先入为主,料想钟青原如胞弟般表里不一,故而心生厌弃。
这时候被痴缠上,心中只有厌烦。
很想严辞拒绝,但她不想开罪小叔子,虽然他只是个孩子。
于是她手指向一旁正在案几上拨弄茶盏的狸奴,说道:“你问狸奴,它若答应,我便依你。”
这狸奴性子乖张,今日常雪融已经被挠了好几爪子,还被低吼,很是不驯。
她实在失策。
钟青原刚出生时,这狸奴当了很长一段时间的育婴奴才。
阖府之中,狸奴最听钟青原的话,他还教过狸奴几个指令。对钟青原来说,让狸奴听话,简直易如反掌。
他开心道:“嫂嫂说话可算数?”
她笃定道:“算数。”
钟青毓忍不住出声:“娘子三思。”
刚才如果钟青毓拒绝了,此刻哪还需要她三思?
他就是想要弟弟留下,可她偏不。
于是常雪融掷地有声又道:“我从不食言。”
钟青原连忙从被窝里爬出来,跑到桌边抱起狸奴,温言诱哄:“花卷儿,你要是想让我睡在这儿,就叫一声。”
狸奴懒懒轻叫一声。
常雪融觉得是巧合,便说:“碰巧了,一声不算,三声才行。”
听得这话,钟青原神色一滞,明显不满瞪视她一眼。
同昨夜在新房里那眼一模一样。
被瞪了,常雪融心里却有些美滋滋。
她看人从未走眼,她就说他有两幅面孔。
但钟青原并未与她争辩,他一手轻挠狸奴下巴,另一手抚上狸奴背脊,说道:“花卷儿,这次你要叫三声,声音大点儿。”
话音方落,狸奴果真“喵喵喵”大叫三声,还拿脑袋蹭钟青原的手心,尾尖轻晃,似在讨好。
常雪融见状有些崩溃,她今日想摸它就先被咬了一口,哄了好久才摸得一把。
它竟然讨好一个下手不知轻重的顽童?
钟青原可是直接薅住它尾巴,强制把它抱在怀里摆弄的。
简直没有天理。
钟青毓看她神色悻悻,开解道:“原原自幼与花卷儿相伴,府中上下,也只有他能让花卷儿言听计从。”
他提醒过她了,是她有偏见没听出他好意,又一意孤行。
郁郁看着钟青原冲她挑衅一笑,继而又薅住狸奴尾巴抱在怀里,埋首在狸奴腹部轻蹭。
常雪融定睛看着狸奴与钟青原互动,狸奴的脸都被揉搓变形,眼睛斜飞到耳朵,胡子抖动着几次露出尖牙,期待中畜生挠咬人的场面却始终没有发生。
她再是不甘,也只能认下。
是以这两日,钟青原都睡在兄嫂中间,先前那个在中间作格挡的枕头又回到了常雪融的头下。
下人还拿来了钟青原的小枕头,端正摆在两个大枕头中间,看上去倒像是一家三口。
晚上睡觉时,就变成了一家四口。
狸奴喜欢盘在钟青原的头顶上,像给钟青原带了一顶毛毡帽子。
只是这帽子忒不老实。
酣睡时发出呼噜噜的声响不算,尾巴还偶有摇动,打在常雪融脸颊上,令她敢怒不敢言,只偷偷用手摸一摸它尾巴,想象着终有一日,她要将它搓圆捏扁,在这样的美好畅想中不知不觉睡熟了。
回门这天,本应一大早起,但昨夜钟青毓讲了个妖怪吃人的故事,给俩人吓得好晚才睡着。
小孩儿瞌睡多,天色大亮,两个大人醒来时,钟青原还在梦中。
两个大人客套地各自道了声早,室内便又重回寂静。
常雪融觉得有些尴尬,过了会儿,问道:“现在起来还是?”
“等等原原吧,他睡醒见不到人要闹的。”
“怎么这么胆小,以后不要给他讲故事听了。”
想着妻子也不比弟弟胆大多少,他昨夜只是稍稍描述一番场景,她就吓得捂住耳朵躲在被窝里,再也不听了。
实在好笑。
他绷紧脸,以免笑出声来,便含糊应下她的话。
是得多讲些“好”故事,至少不能影响到他,昨晚上弟弟可是让他一顿好哄。
简直自作孽!
过了会儿,常雪融扭头看着他问:“后来呢,那老妖怪怎么样了?”
钟青原老神在在说道:“昨天你不是捂着耳朵不要听吗?”
“现在天亮了,没事了。”
“妖怪可不管天黑天亮,天亮了也吃人的。”
“反正我白天不怕,你讲一讲吧。”
“不行。”
常雪融见说不通,于是就有些气闷转过身去。
没想到钟青原竟开口了,“天刚亮时,阴气还重着,姥姥开始脱下好看的人皮,柔声叫书生起床,书生忽然觉得肩膀上贴上来一个什么东西,……”
常雪融竖起耳朵仔细听时,忽然感觉有一个冰凉的东西攀上了她的肩膀,她嗷一嗓子吓得坐起身来,就看见钟青毓满脸戏谑,在偷笑。
偏他还问道:“白天不怕?”
常雪融抚着不安跳动的心脏,讶异地指着他,“你,你,……欺人太甚。”
钟青原被吵醒,他睁眼看见哥哥,就奶声奶气道:“哥哥早。”
欺人太甚的钟青毓朝弟弟额头印上一吻,就叫外间候着的侍女进来了。
钟青毓因为身体原因,平日都在自己院落用饭。
给儿子娶妻本意是为照顾儿子,媳妇来不来自己跟前,长公主并不在意,是以没有立下让媳妇请安的规矩。
常雪融觉得日子还算恣意,并没有什么烦心事。
只新婚夫君,有时让她恨得牙痒。
她觉得,芝兰玉树、翩翩贵公子跟世子完全不搭边,如此,归西一事应也不真,因世子虽有咳症,却并无油尽灯枯之兆。
想到自己竟偏信传言,便慨叹传闻不可尽信,日后当再三甄别,千万不能再上当受骗。
三人用完早饭,钟青毓执意要陪着妻子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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